翌日天色蒙蒙亮。
杨再兴用长枪挑着一个小包袱,扛着枪,蹑手蹑脚的走出周侗父子居住的小别院。
轻轻关门,放下枪后,他郑重其事的门外跪下三叩首后才起身。
转身走到学塾前面,就看到周义握着枪,唇角挂着一抹‘料事如神’的得意笑容等着他。
杨再兴苦笑着快步迎上,“你知道我悄悄走,老师他肯定也知道了对吗?”
周义的左手从背后伸出,随手把一个鼓鼓的布袋子扔给杨再兴。
从里面传出的清脆金属响动,不难判断,装的是银钱。
周义点了点头,“这是父亲昨夜交给我,让我交给你的,他猜测到,再兴你想要自己去闯一闯,会觉得有负他的期许,定会悄悄离开,所以就要我把这些盘缠交给你。”
“你放心吧,父亲昨夜就离开去县城了,具体做什么,我并不知晓,所以他现在并不在村中。”
杨再兴捧着沉甸甸的银钱,掂了掂,“世叔对我的开明,若是能略微匀一些给坚石就好了。”
周义听闻,脸上的神色也不由一暗。
虽然是亲子,可父亲决定的事情,他也改变不了。
杨再兴许是觉得,分别之际,说这话气氛太沉重,随即笑道:“告诉世叔,银钱我收下了,有钱不要我又不傻,等我闯不出什么名堂后,我就按照世叔的意思,与你们一道去帮鹏举,我们一起扬名立万!”
“坚石昨晚喝酒已经算是告别了,你帮我向鹏举、汤怀他们带句话,告诉他们,我受不了离别时的婆婆妈妈,悄悄走了。”
周义有些伤感笑了笑。
他们相处了两年,一起读书,一起练武,不似兄弟胜似兄弟。
如今再兴第一个要离开这个团体。
其实他也明白,几年的相处,父亲不但在树立岳飞的核心地位,同样用相处的感情来巩固他们这个团体。
他不似再兴,意气风发,有自己的梦想。
如他这般,没有什么大的抱负志向,他只希望几年相处的师兄弟、小团体,在将来数十年后,依旧能够如少年这般。
周义没有杨再兴的洒脱恣意,他是一个更顾念情感的人。
“放心,你的话,我一定带到。”周义控制着伤怀之情,学着再兴,勉强做出一副洒脱模样,笑着提醒:“有时间事情要与你说。”
“北边的战事你是知道的,童贯把与金国联盟分辽的战事打的一团糟,用全面失败来形容也不为过。”
“官家十分愤怒,也意识到身边尽是些阿谀奉承的小人,正在逐步调整朝廷的权力框架。”
“官家开始有目的的启用宗泽大人、李纲大人这些有能力,有担当的中流砥柱。”
“前些时日,宗泽大人写信与家父,从征辽之战,暴露出了朝廷军备废弛,难当大任,宗大人等一群有识之士,正在上书朝廷,请求朝廷整军经武,防御金人。”
“父亲推辞了宗大人的举荐,不过父亲希望我们能够参加朝廷即将要进行的武举选材。”
“到时候再兴你一定要去,不出意外,我们都要去汴京参加武举。”
杨再兴想都没想,笑着应道:“放心,我对武状元势在必得!走了!”
周义看着杨再兴冲他背手洒脱作别的背影,不由一笑。
伤怀也不由减轻了几分。
杨再兴走出一段距离,消失在周义视线后,转身看向学武两年的小村庄。
他叹了口气,把周义转交给他的银钱袋子打开,取出两锭银子,剩余的装到包袱里。
咦!
他要把银子装入袖中的时候,忽然轻咦一声。
手从袖中抽出的时候,多了一张折叠成小方块的纸张。
打开。
纸张的两面都写着字。
“这个赵仲麟,给我写一封临别信,都抠抠搜搜的,连两张纸都舍不得用。”杨再兴笑着念叨着,读着信的内容。
读完正面,杨再兴的神色变凝重,“所有人中,怕是只有世叔和坚石猜到了我会不辞而别吧,如此说来,怕是世叔的那些谋划,他也早分析透彻了。”
再兴不由有些心疼赵仲麟。
他知道,赵坚石的分析能力,不是天生的。
是环境逼着他成长。
他很想冲到赵仲麟面前,临别之前,再对赵仲麟大声喊一句:赵仲麟,以后要洒脱高兴一些,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要学会大口喝酒,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活出少年的杨柳依依,草长莺飞来。
他翻到背面继续往下读。
赵仲麟在背面记录了温房人工孵化小鸡以及蚯蚓养殖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