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寒的冬季，足足六天大雪过后，天气变得愈发寒冷。

西北风如同刀子一样，像某种夜枭的哨子声，听着格外刺耳。

刚冒头的太阳，就像一张缺油的白皮烧饼，暗无光华，死气沉沉的使一处农村的景物更显荒凉。

村中的十几户人家，颓墙破窗，茅檐雪压，冷灶无烟，看着十分残破。

西首的两家，同样是土屋。

其中一家的院子更大些，正屋三间，东西两侧还各有一间小屋。

西边小屋的烟囱冒着袅袅青烟。

另一家就显得格外寒酸，一墙之隔，紧挨着西边小屋，仅有一间土屋，积雪下露出来的茅顶，风吹日晒，已经变成灰黑色。

但是盖得相当厚，上面还铺了一层半新茅草。

很显然是秋季后盖上去的。

院中，一个瘦小的身子，踩着一双草鞋，卖力的挥动扫帚把积雪拢成堆。

破旧的院门开着，门外的雪，好似经过多次打扫，只有薄薄一层。

十三四岁的少年，脚丫子冻的通红。

一望而知这少年的家传很好。

得到了父母最为质朴的勤谨家传。

等院中雪清扫完后，忍不住嗅了嗅鼻子，眯着眼睛喃喃道：“掺杂着秋天采摘，晾干的荠菜叶子的小米粥，真香。”

少年隐约能够听到隔壁的温馨谈论声。

少年脸上露出羡慕，闭着眼睛，深深的吸了几口隔壁稍微比他光景好些院子传来的饭香。

冷风吹来，少年浑身一个激灵，睁开眼睛。

尽管眼睛只是轻轻往隔壁瞟了一眼就挪开，那羡慕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少年的视线很快落在自己清扫的院子中，冻的通红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娘，你看，我真的能照顾好自己，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我又长了一岁，十五岁束冠，长成大人了，活下去就更容易了，我肯定能活下去！”

“娘，我已经寻摸了一个兔子窝，留了很长时间了，今年过年，咱们家的年夜饭肯定有肉。”

少年说着已经转身。

只是推开门后，一间小屋空荡荡的。

一个牌位供在门对面。

屋内有些昏暗，少年的眼睛似乎有些晶莹的东西。

很快，少年小心翼翼的从门边拿起打着补丁的棉鞋，换下草鞋，穿上棉鞋。

雪深天寒，扑面而来的西北风一阵胜过一阵，少年顶风冒雪，一脚深一脚浅，连蹦带跳的往前窜。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显得十分敏锐。

风奇寒刺骨，逼得少年连气都喘不过来，只能倒退着，背对着西北风，蜷缩着身子走。

走了一段，脚下连续看不到路面，踢中路上的石头，少年似乎心疼脚下的补丁棉鞋，宁愿被刀子一样的风割面刮过，又坚持转身，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的路面。

“坚石，等等我……等等……”

坚石是少年的表子，少年姓赵，与大宋官家一个姓，名为钟麟。

姓是跟着母亲姓，名是娘亲起的，娘亲希望他长大成人，能够成为麒麟儿，表子坚石，又是娘临终前，担心他孤苦伶仃，难活下去，希望他的生命如同坚石一样顽强。

少年听到后面的呼喊声，非但没有停下，脚下的步子加快了一些。

或是因为走得快，步子不稳，一个趔趄跌倒。

少年挣扎着起身时，一只手拉住他，把他拉起来。

“坚石，我叫了你半天，你怎么不停下来……哎……”赶上来的少年说着，叹了口气，替赵钟麟拍了拍肩膀的积雪，说道：“坚石，为什么不答应老师呢？”

“你知道的，就算你按照老师的要求，跟我签了身契，我也不会把你当仆人的，我们还是好兄弟……”

一直低着头，不愿让岳飞看到脸上跌倒后撞伤狼狈的赵钟麟忽然抬头，一手挡开岳飞的手，愤怒的瞪着岳飞。

“岳飞，我和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