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汤庆伦的设计,汤灿是申报至刑部批复的杀人刑犯,只要找准机会黑了他,即使宁若成找到推翻原判决的证据,面对一具死尸,他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也只能承认这个既成事实。在大明王朝的体制下,要想顺利地把官做下去,就必须规避风险,这是每一位官僚的本能。
人算不如天算,汤庆伦正要寻找杨大发,按计划行事时,宁若成将他“劫持”到了酒馆。过了这个村不一定还有这个店,明日说不定宁若成又会把汤灿转移到极难下手之处。
汤庆伦正在暗自着急之时,有一个人正在做着他想做而没法做到的事。
裴辛在大牢中杀死三人,宁若成放出话来,要追究副总牢头吴昕严重失察之罪,轻者罚俸禄一年,重者丢饭碗卷铺盖滚回家抱孩子。吴昕本想跟着汤庆伦干掉裴辛,出了这口鸟气,人却又被宁若成解往省城去了。
吴昕晚饭借酒浇愁,灌了整整两碗烧刀子,酒壮怂人胆,何况他从狱卒做起,在州衙大牢干了整二十年,都是折磨犯人折磨惯了的,带着陪同一起喝酒的两名狱卒,一溜歪斜到了行刑房。
汤灿是临时关押在行刑房的,没有看押的狱卒。吴昕的一个同伴摸摸房门上的锁,向吴昕道:“老大,房门锁上了,咱们没法进得去。”
“锁,锁了?老子看,看看。”吴昕歪歪倒倒过去,顺势一摸,确实铁将军把门。顺着门缝透出一丝亮光。
“砸,砸了它。”吴昕转身去找家伙。另外一名狱卒喝的并不比他少,拦阻道:“老……老大,你……你退,退开,看……看小兄弟的。”说完往后退出数步,猛地前冲,双脚腾空飞起,整个身子一根木头似的撞了出去。
房门年久失修,一百多斤的大活人,整个砸在门板上,只听“嘭”的一声响,单扇门板被撞碎倒了下去,狱卒肥壮的身躯跟着皮球似的拍到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只剩下哎呦的惨叫了。
“没这本事,别……别逞能。”吴昕踉踉跄跄抬脚进屋,像是没看到地上还躺个人。
从昨天至今,汤灿为了照顾裴辛,片刻也未合眼。刚迷上眼要睡,房门猛然被踹碎,吓得他大叫一声,翻落到榻下。打眼看到吴昕鬼头鬼脑的进来,屁股往后挪动一下道:“你,你们想干什么?”
“问咱干什么,咱是看你一个人怪孤单的,来陪你说说话。”吴昕搓着牙花子说。他虽然醉酒,来的路上观察很仔细,二更多的天了,整座大牢院内连个鬼影子也看不到,正好先拿汤灿化化食。
昨天发生的事,汤灿明白始作俑者就是这位大牢副总牢头,深更半夜到他这儿来,十有八九没安好心。他从地上爬起身,拍拍屁股道:“我要睡觉了,请你们回吧。”
“大哥好心好意跟你说话,你敢撵他,看你是欠揍。”一名狱卒早已哈欠连天,想早些做完,回去睡觉。照准汤灿迎面骨“咣”的就是一脚。汤灿前日受刑的伤并未好利索,急忙躲闪,迎面骨是躲过去了,这一脚正中左大腿外侧,惨叫一声仰面倒了下去,幸亏他身后就是木榻,才没有受到二次伤害。即便如此,左腿也是痛疼欲裂,大滴的汗珠从脑门上流下。瞬间想起裴辛受刑时的高大形象,可不能给他丢人。汤灿硬撑着从木榻上站起道:“你们瞒着宁大人,对我用私刑,早晚我要到宁大人那里告你们。”
吴昕被酒精烧坏的脑袋,根本不再会想事,只记得倒的霉是拜面前这人所赐,如法炮制抬脚踢向汤灿。汤灿这次有了准备,猛往旁边一闪,失去重心的吴昕,脚下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他是酒醉之人,滚了一身的土也没能爬得起来。
“你他娘的,瞎,瞎了,为何不,不搀老子一把……”酒醉的同伙,才想起将他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