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惊心动魄的一声雷声,淮河流域的雨季就此拉开了序幕。先是大点的雨滴“噼噼啪啪”敲击着地面,却很快分不出点来,像整个天空都倾斜了,在天地之间挂成了一道道雨幕。
关进州衙大牢的第一夜,对郑堂来说,也是彻夜难眠的一夜。按典史将他刚押进大牢时交待他的那句话,安分守己在这呆着,最大的好处是少受皮肉之苦,反之能不能全乎人上刑场就难说了。
郑堂一向认为自己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可是为何鬼使神差要跟那个陌生的人蹚趟浑水呢!事情起因总是怨自己太贪心。反过来说,自己不贪心又怎么办。跟了侄少爷三年,罪没少受,银子却没积攒下一钱。凭空天上掉下这五十两白银,自己不贪心能成吗,虹县乡下还有老妈幼子,这五十两银子足够她们丰衣足食过活两年的了。
可是银子却丢了,在那个人用白绫去勒醉桃红的时候,郑堂落荒而逃,怡春楼大门他不敢穿越,最好的办法只得越墙出去,银子最大的可能就是在那里丢的。本该亡命天涯的郑堂,为了老妈幼子的丰衣足食,在经历了一天一夜的苦苦挣扎之后,最终没能抵抗住银子的诱惑,回转怡春楼后墙寻找银子。院墙外当然不会有—即使银子落在院墙外,也早被人捡去。郑堂不死心,抱着唯一的希望,准备越墙进入院内寻找,正好被州衙捕快逮个正着。
郑堂自信没有对醉桃红动手,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清楚,但事情发展到此种地步,绝不是他三言两语既可以解释清楚的了,唯一的证人醉桃红,却因为惊吓过度,根本认不清企图勒死她的人是谁。
雨越下越大,雷声却渐渐稀落下去,像极了一个瓷杯滚过桥面,听起来既悠远又沉闷。郑堂凭借经验,知道此种情况下,雨难得短时间内停歇了。他艰难的起身,准备到马桶上方便。虽然没有受刑,但脚镣手铐俱全的他,只能一步步艰难的挪向门边。
有汤灿的前车之鉴,郑堂刚进大牢,就被用上了大牢内最大的一副镣铐。刚在马桶上蹲下,“嘎吱”一声响,郑堂吓得一哆嗦,身后牢门打开,一个黑色的身影,纵身进来。此人全身被一块黑色油布裹得严严实实,连脑袋也紧紧包住,只露出两只眼睛和两个出气的鼻孔,在昏暗的豆油灯下,实同鬼魅。
黑影周身向下滴水,脚下的地面很快润湿。却见黑影从怀中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一步步逼了过来。郑堂原本以为他是狱卒,现在才猛然醒悟,黑影是做什么来了。惊呼道:“救命,救命呀……”屎尿瞬间都憋了回去,腾地从马桶上窜起。
“你别做梦了,那些狱卒都跟死人差不多了,没人能救得了你。”黑影看着郑堂一步步退到草铺前,没有继续紧逼,匕首在手中耍弄着道:“郑堂,其实我根本不是来杀你的,咱们做笔交易如何?”
“交易?”
“对,交易。”黑影说道,“你把白天向宁若成所说的话全部推翻,这就是你可以跟我讨价还价的本钱。”
黑影果然没有杀害自己的心思,郑堂心情安稳了许多,说道:“我把白天口供全部推翻,岂不是要身负杀人罪名,你就是给我白银千两,也不是没法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