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在他身后念叨了几句,还说王妃为他准备了生辰宴,迎接他回府。
窦褚一高兴,让管事去领赏。
自己迈向云霞殿的步子也更快了些。
直到他一脸喜色穿过云霞殿的垂花门,他一眼就看见站在云霞殿外的木七,面容阴鸷。
窦褚的眼皮跳了两下。
脸上原本的柔和立刻像是被乌云覆盖,彻底黯淡下去。
他放缓步子,直到木七注意到他走近,才弓着背愁云惨淡地小跑上前。
他始终低着脑袋躲避窦褚冷厉的眼神,随后胆怯地报道:“王爷,王妃刚去了东翼楼。”
窦褚觉得自己呼吸下意识停滞了片刻,眉心跟着跳了几下。
木七见他阴着脸不说话,补充道:“王妃,受了…受了惊吓。”
窦褚深吸口气,他心里唯一一点侥幸都被这句话如洪水般吞没了。
一边的狄争同样震惊,抬头看向了窦褚。
可窦褚的双脚像是灌了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还有谁知道?”
狄争见窦褚失常,赶忙向木七了解情况,他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好善后。
木七如实回应:“前几日新来的小中宦忘了锁门。王妃去东翼楼送猫,刚好撞见了…后来,我跟着王妃回来的,没有别人知道了。”
窦褚的脸色难看极了,他甚至看上去疲惫不堪,他抬手揉了揉眉骨,却始终一言不发。
狄争小心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心里忍不住唏嘘。
小王妃怕是留不住了。
——
秀月和枝幻再回来,已将近日暮。
枝幻回去换衣服的功夫,秀月径直走近云霞殿,刚推开门,就如五雷轰顶,愣在了原地。
柳恩煦衣服被扯地乱七八糟,连梳好的发髻都有些松散。
她蜷缩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地上的青砖发愣。
秀月赶紧跑上前,理了理她被扯破的衣服,忙着关切道:“发生什么事了?”
柳恩煦一言不发。
紧紧抱着自己蜷缩的双腿,下巴也不愿离开膝盖。
秀月忙着抬手理了理她散落在肩膀的碎发,才发现她锁骨下面一大片青紫,肩头还有几道泛血的抓痕。
秀月惊悸,跪在地上急得直流眼泪,握着她的小臂晃了晃:“王妃,你怎么了?可别吓我!”
听见秀月的啜泣,柳恩煦睫毛颤了颤,才像醒了一样,缓缓回过神。
她刚才看到了什么?
恐怕她发现了窦褚最大的秘密。
就像那群舞姬一样。
柳恩煦原本空白的脑袋里,突然想明白很多事。
她还记得窦褚说过,他想让舞姬死,可惜没等到他动手。
所以,是刚才那个人做的。
刚才那个人和窦褚长了张相同的脸,他唤自己阿芋。
所以他才是几年前太后寿宴上看到的那个窦褚。
柳恩煦忍不住捂着嘴,提了口气。
那自己每日面对的是谁?
萧翊又是谁?
柳恩煦捂住胸口,失力地闭上眼。
恐怕她活不过今晚了吧…
柳恩煦觉得口干舌燥,微不可闻地说道:“给我杯水。”
伏在柳恩煦腿上的秀月忙着抬起头,擦干了眼泪,起身把桌子上的壶都抱了来。
柳恩煦杯子也没取,直接端着那壶凉水浇在自己涨红的脸上。
她需要清醒,更需要镇定。
即使她心里依旧乱糟糟的。
可无论如何,这件事不能告诉秀月,不能告诉任何人。
否则,她们都会陪葬。
柳恩煦越发觉得在这个王府里,自己就像只被人随时踩在脚下的蝼蚁。
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和能力。
之前是这样,之后更是如此。
柳恩煦失手将茶壶打碎。
闭上眼,失魂落魄地倒在床上,她恨不得自己能彻底昏睡过去,再也不醒来。
可是,她不能逃避,她还有那么多事要做。
她才让母亲知道,她长大了,可以被依靠。
怎么能畏葸退缩?
柳恩煦用小手捂住自己苍白的脸。
与其躲躲藏藏,不如放手一搏。
片刻后,她挪开手,缓缓睁眼,失神地看着床帐上那排随风摆动的素缨:
“秀月,帮我沐浴,一会我要去东翼楼。”
——
秋夜的风,微凉。
柳恩煦手上挎了一个食盒,只着了一件深夏穿的纱衣襦裙,灯也没打,缓缓往东翼楼走。
最先看见柳恩煦的是木七。
没等狄争抬步,木七就已经朝着黑漆漆的茉莉花丛跑过去。
他表情有些沉重,不想柳恩煦依旧对他浅浅一笑。
尽管这笑容有些空洞,甚至悲伤。
但她就像没发生过下午的事情一样,从木七身边走了过去,以同样的方式又和狄争打了招呼。
狄争同样没想到,小王妃会主动过来。
他忍不住轻叹,带着柳恩煦走到二楼的门前。
但他正要去推门时,手还是顿了顿,似是想嘱咐什么,可想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面前那扇关着猛兽的雕花木门被推开。
柳恩煦的指尖紧紧掐着手掌,鼓起勇气迈进门。
此时的房间内,连平日里习惯性点燃的两根火烛都没亮。
除了黑,就是冷。
柳恩煦忍不住呼吸了一口,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场。
有些胆怯地站在门口。
直到她养了大半个月的猫慢悠悠地走近她,在她身上蹭了蹭头。
柳恩煦弯腰挠了挠它的脖子。
深吸口气,提着餐盒,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缓缓走近闭眼靠坐在书案前的窦褚。
她把声音放地极轻,生怕自己不留神,小命危矣。
食盒里的桂花酒还有她刚做好的菜肴一样一样摆在窦褚面前。
她正想着怎么开口,就听窦褚冷笑一声。
她抬头,刚好对上窦褚那双冷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