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突然见到她。
她一身宫装,像朵盛开在骄阳下的牡丹,被初秋的风捧在手掌。
让他再也看不进周围的美景。
秦仲恩原本惊讶的脸上,突然漾开一抹笑。
这笑容,比暖阳还柔软。
“姑娘脚伤好了吗?”
他看了眼她脚踝的位置,温和地关切。
柳恩煦莞尔一笑,礼貌回应:“那日亏了将军搭救,否则后果不可估量。”
秦仲恩脸上的笑容更胜。
他好像有很多话想问。
可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姑娘言重了,换做任何人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柳恩煦微微颔首,刚好看到他身后不远处,从大殿里走出来的一队宫娥。
她觉得自己出来得有点久了,才嫣然笑道:“我备了些薄礼,晚点让丫头送过去,聊表谢意。”
秦仲恩的笑并没收敛,而是对柳恩煦的答谢却之不恭。
可在刚出大殿的枝幻看来,两个人的谈笑自若变成了调风弄月。
她第一反应就是王妃红杏出墙了。
窦褚本是因为柳恩煦半天没回来,吩咐身边的狄争去看看。
但枝幻想趁此机会表现一下自己,于是借着狄争刚从国公府回来不久。
自己揽了这个跑腿的差事。
可现在呢?
她觉得自己没白跑,竟然被她发现了王妃的秘密。
于是脚底一转,又走回殿中。
狄争见小王妃没回来。
又看枝幻一脸忻忻得意。
心道是发生了什么,也没吭声。
枝幻趁此机会俯下身子,凑近窦褚耳边,汇报道:“王爷,王妃正和一位大人相谈,奴没敢打扰。”
话说完,她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子,退到一边。
狄争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正在赏舞的窦褚。
窦褚就跟没听见似的,依旧举着杯子往嘴里送梅酒。
狄争看不到他正脸。
也猜不到他此刻的想法。
只觉得,王爷也许真的不在意。
而殿外,柳恩煦正跟秦仲恩告辞,语气诚挚:“出来太久了,只怕王爷会怪罪的。”
秦仲恩脸上的笑这才被夹带着酒香的微风吹散。
心里盛放的百花,忽如遭遇一场凛冬的寒流,如昙花一现,谢地干脆。
原来,她是王妃。
想到此前成婚的几位皇子。
除了蓟王妃以外,其他几个在往年的宴席中都见过面。
于是,这姑娘的身份不言而喻。
柳恩煦见秦仲恩没再说话,也没意识到他情绪的变化。
只礼貌地颔首,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秦仲恩这才回过神,看着小王妃离开的背影。
心情糟透了。
即便是铁骨铮铮,也不能坦然接受从片刻前的心潮澎湃落到此时的心如死灰。
——
柳恩煦缓缓回到大殿,坐回窦褚身边。
见窦褚面无波澜地欣赏着殿内的歌舞,心里也稍稍放松。
她还担心会遭他责备。
她拿了一块杏果,优雅地放进嘴里咀嚼。
真甜。
柳恩煦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浅笑。
可这笑容落在窦褚余光里的就变成了意犹未尽。
他放下茶杯。
突然就觉得这殿里的声音有些聒噪。
眉心忍不住跳了两下。
可不顺心的事总是一件又一件,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窦褚再抬眼,就看见伊宁嘴里那位女孩都喜欢的秦将军正皱着眉头回到了宴席。
可这一次,他不似之前那般低调行事。
那双不安分的眼睛总是别有意味地往自己身边瞟。
窦褚拿起银箸,夹断了餐盘里那颗糯米虎偶的脑袋。
随后他将那段糯米虎头放进嘴里,斯文地咀嚼起来。
可惜,不解恨。
坐在一边的柳恩煦自然是没发现这些弯弯绕绕。
除了心情颇好地享用美食,就是欣赏精彩绝伦的一场场歌舞。
直到鼓乐声稍缓,柳恩煦听到身边的两位王妃严氏和许氏在闲聊。
无心听了两耳朵。
…
严氏捂着嘴笑了几声:“看七公主的样子,怕是喜欢秦将军许久了。”
许氏摇头反驳:“可不止呢,我听王爷说,三妹妹也喜欢他。”
严氏这才四周张望一圈,收了笑:“伊宁呢?怎么没见她?”
许氏把银箸放在箸搁上,身子往严氏那边转了转:“说是病了,回去养身子了。”
严氏脸上略显遗憾:“下午那场围猎,不是让几位上将军比试吗?”
许氏轻叹:“我听湘王说,下午的比试秦将军不参加,只派了手下的那队人。”
严氏长吁,语气中多了些失意:“那真是可惜了,听说秦将军箭法卓绝,能百步穿杨。”
……
“啪——”
柳恩煦转头看窦褚。
他正放了银箸,拿着口巾慢条斯理的擦嘴。
正此时,二皇子湘王刚给皇上敬了酒,走到窦褚身前,笑着道:“下午可得和你切磋切磋!”
窦褚笑着起身,清冷的气质更填文雅,婉拒:“恐怕让皇兄失望了,这几日染了风寒,身子不佳,只怕输地太难看。”
湘王那张面如冠玉的脸上写满惊讶,这种展现雄姿的机会,怎么他会拒绝呢?
又不用像那些个武将们故意保持低调。
于是,湘王有些遗憾地轻叹:“那可真是无趣。满朝女眷都在,这时候你怎么打了退堂鼓呢。”
窦褚依旧浅笑,语气不冷不热:“还是看你们一展雄姿吧,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湘王见窦褚此时没有争胜的心,恐怕真是身子不爽。
遗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识趣地走开了。
柳恩煦见窦褚又坐回自己身边。
忍不住想。
他是什么时候染上了风寒??
她身子往前靠了靠,刚想趁机关怀一下。
窦褚却连头也没转。
若有所思地站起身,径直朝秦仲恩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