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小命都攥在阎王手里了,哪还顾忌的了礼数。
“府医还是没法子治?”柳恩煦追问,尽管知道又会得到否定的答案。
可她仍希望有一天能出现个奇迹。
见谭氏神情不佳,走在另一侧的柳夫人才接话道:“都这么多年了…能拖一日是一日。”
柳恩煦心情越发沉重。
尽管那些年祖母一直安慰她,弟弟的事情和她没关系。
但许是听旁人说得多了,她总把这件事的因归咎在自己身上。
柳恩煦沮丧地低下头,声音有些哽咽:“我一会去看看小初。”
话音刚落,只听祖父在不远处干咳了两声。
有点警告的意味。
祖母的脸上立刻挂上一抹笑,即便非常勉强。
“小初知道你回来会高兴的。大喜的日子,别沾了晦气。”
柳恩煦自然不认同祖母的说法。
可祖母这么讲,还是因为窦褚在的原因。
一想到窦褚,柳恩煦心情更加低落。
他是皇子,他手上的资源一定比自己多。
可,终究还是自己没用…
-
花厅内,餐桌上的饕餮盛宴用的并不多。
窦褚正和柳君行闲聊皇帝去年新颁布的科举改革。
这种广纳贤才,不鼓励世袭的改革制度,最开始还是由柳君行提出来的。
只不过前些年发生了太多事,这个提议就被搁置了。
直到去年才又被皇帝提起来。
但令人欣慰的是,皇帝不是随便说说,而是真的付诸于行动。
祖父说,窦褚也起了不小的推动作用。
这一头,祖母也就着这个话题跟柳恩煦夸赞着窦褚的能力。
柳恩煦闭口不言。
只乖乖地听着。
点头。
柳君行和窦褚相谈正欢时,有些发福的管家突然神色慌张地跑进来,附在柳君行耳边说了什么。
柳君行有些好转的气色,瞬间蒙上一层灰霾。
随后,他颇为尴尬地转头对一旁的窦褚说了几句什么,随后被管家搀扶着走出了花厅。
窦褚依旧事不关己地优雅用膳。
谭氏却意识到失了载客之道,代柳君行上前招呼。
见祖母腿脚不便,柳恩煦赶忙扶着她一同上前。
只不过没走到窦褚跟前就自觉停下了步子。
按理说,柳恩煦的身份跟窦褚应该极为亲近的。
可此时的两个人就像是两块同级的磁铁,怎么都挨不到一起去。
这一切都看进了柳夫人眼里。
要说自己这个母亲跟柳恩煦并不亲近,但毕竟也是过来人。
说到底,母女连心。
两个人生疏的状态,再怎么遮掩,做母亲的又怎么看不出来。
看着女儿在窦褚面前谨小慎微的样子,柳夫人攥紧了手中的裙摆,手掌都掐出了红印来。
她觉得,心疼。
她甚至在想,有没有办法让柳恩煦脱离自己不喜欢的生活。
哪怕让她付出任何代价。
直到花厅外传来一阵骚乱声,几人的注意力才纷纷挪过去。
一个小丫头匆匆跑进来,附在谭氏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谭氏脸色立刻沉了下去,又碍于窦褚在这里。
有些手足无措。
柳恩煦看了眼站在门口的秀月,秀月指了指府内东篱苑的方向。
那是曾经叔伯住的院子,看来真的是他回来闹事了。
恐怕,卖宅子的事,祖父知道了。
窦褚一直默不作声。
但看见柳君行和谭氏的神情,他多少也能猜到些什么。
随即,他挂着笑对身边的谭氏说道:“等改日文公方便,我再带阿芋回来。”
窦褚突然松口,让谭氏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起身恭送两个人离府。
柳恩煦即便心里着急,也只能跟着窦褚一步步往府门走。
刚经过花园,就听见叔伯柳博昱的声音从花园另一头传过来。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可他语气并不多好,更像是在对谁说教。
谭氏气得脚底趔趄,对一旁扶住她的丫头压低了声音说道:“让那畜生滚到书斋去!”
柳恩煦站在一边,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祖母发这么大的脾气。
忙拍着她的背,为她顺了气。
窦褚脚步虽缓,却没打算停下。
柳恩煦才趁机小声问谭氏:“祖父怎么了?”
谭氏看着一脸精致妆容的小孙女,再一想到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忍不住干咳了几口。
若是丰儿还在该多好…
柳恩煦见祖母不开口,转头去看刚才传话的小丫头。
小丫头不敢隐瞒,毕恭毕敬地回禀:“老爷晕倒了。”
柳恩煦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
柳夫人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窦褚,怕家里的事对柳恩煦不利。
赶紧绕到她身边劝道:“家里的事,你别管了,先跟殿下回去。”
柳恩煦只觉得耳边嗡嗡的。
母亲说的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她在想,此时是不是应该留下?
起码光凭自己的头衔,也许能压一压叔伯的气焰。
没等回过神,只听见步道旁,一众女眷行礼的声音。
窦褚似是没看见,依旧负着手向前走。
柳恩煦却在一众女眷看着窦褚两眼放光时,停下了脚步。
这是叔伯的妻妾们。
再看几人身后堆放的几十箱行李。
这是等着搬进府为虎作伥呢?!
柳博昱的正妻杨氏刚回过头,笑容满面来跟柳恩煦套近乎。
这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小姑娘,眉头突然拧成一团。
指着那堆行李,命令道:“来人!全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