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新婚夜的颓唐,今日倒显得气宇轩昂,如圭如璋。
只可惜,一身素白,多了些清冷和孤寂。
柳恩煦接过秀月手中的食盒,缓步走进殿内。
窦褚眼皮也没抬,仍负着手站在书案前挥毫泼墨。
直到柳恩煦将食盒放在圈椅旁的小几上,才听窦褚听不出喜怒地说了句:“来了。”
柳恩煦走上前福了福身子。
窦褚只匆忙且随意地看了眼她,颔首示意她不必行礼。
见窦褚惜字如金,柳恩煦抬头看了看四周,像个丫头一样毕恭毕敬地道:“刚听狄大人说,王爷有客人?”
可实际上,屋里只有他们两个。
窦褚并没马上回应。
为笔下的锦鲤点了睛之后,才将笔放在笔搁上。
转身在一边的水盆里净了手,应道:“客人在偏殿准备呢,你来的正好。”
说完取了帕子将手擦干。
自顾自地绕过书案,坐到离柳恩煦不远处的圈椅里,拍了拍手。
柳恩煦自然是一头雾水。
这客人还挺有意思,刚到主人家就做准备?
准备什么呢?
没等柳恩煦继续往下琢磨,就听门口传来一阵丝竹之音。
紧接着,七八个衣不蔽体的舞姬从耳房鱼贯而入,在离自己不远处表情造作地搔首弄姿。
这还是柳恩煦第一次观摩艳.舞。
舞姬们曼妙柔软的身姿倒像是游曳在水里的鱼。
随着肢体的摆动,一阵阵用量过多的媚香将殿内原本舒缓的檀香气都盖了下去。
柳恩煦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顺势扶着小几坐到了离窦褚相隔不远的座位上。
窦褚的表情倒是随意,抬手拿了杯茶几上的茶。
看似垂睫品茗,实际余光尽数落在了柳恩煦身上,观察她的举动。
她那张不大的鹅蛋脸上,一阵一阵地泛起红晕,耳朵尖都好似被火灼了一样。
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气的。
倒像只受惊的小鹿,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人卖弄风情,连身子板都僵得笔直。
窦褚抿了口茶,长睫遮盖的眼里划过一丝淡漠的笑意。
站在殿外的几个小丫头,脑袋埋得更低,生怕新进门的王妃大发雷霆。
哪个姑娘能在新婚第三天就纵容夫君寻花问柳呢?
可大殿内的柳恩煦则是目不移睛。
这才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淫靡之风。
七八个姑娘全都半遮着小脸,潋滟的目光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身边的——夫君。
光看着都觉得,痒。
身上几片薄纱遮蔽的肌肤下,绵绵山峦好似隐在薄雾里若隐若现。
可正是这样的朦胧,才因舞姬们每一个舒展开的动作,让人心里犹如小鹿乱撞。
柳恩煦趁着舞姬们的动作减缓,深吸了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紧张又无措的心情。
这就是窦褚嘴里的客人?
他叫自己来,是在暗示,这样的女人才符合他的口味?
见柳恩煦呆若木鸡地咽了咽口水,荔枝大的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几个人。
窦褚才放下茶盏,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讥笑,向前探了探身子,关怀道:“王妃?哪里不适?”
被窦褚的声音打断,柳恩煦回过神,脸和手都变得滚烫。
连那双与自己对视的冷眼都无法让自己降下温度。
她立刻回避了目光,低头攥了攥手指。
这可真是太羞耻了…
可嬷嬷早上说什么?
她说自己要放下身段来。
放下身段。
柳恩煦再次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抬头反问窦褚,声音轻若蚊蝇:“王爷喜欢?”
窦褚平静地看了她半晌,放松地向后靠了靠。
再次笑着看向娇滴滴回望自己的舞姬,打算往柳恩煦的怒火里填一把柴,斩钉截铁地应道:“当然。”
柳恩煦也随着窦褚的目光,把视线转移到正被他凝视的美人身上。
映入眼的举手投足间,只有一个媚字。
片刻后,柳恩煦难以启齿地咬了咬花瓣般的粉唇,语气却比刚才多了些坚定不移:“那我的院子开销也会大些。”
窦褚并没多想,觉得她是在耍性子。
丝毫不在意地笑了一声,转头看着柳恩煦,眉头稍扬,淡淡道:
“无妨。”
真是惜字如金。
可即便如此,柳恩煦心中的重负也被卸下。
府内的开支尽管有专人负责,但也是会让窦褚过目的。
与其那个时候再跟他解释,不如趁他心情好,就把新增的花费说清楚。
她脸上稍露放松的笑意。
两手钩在身前,乖巧地起身。
在窦褚面前福了福身子以示谢意,清秀的眉眼舒展开,语气柔和:“那臣妾就把人带走了。”
可正是这柔弱的声音,此刻化作一只重锤,敲碎了窦褚脸上原本得意的笑。
只不过他的笑依旧不动声色地挂着,眼中划过的惊诧瞬间被深不见底的冷厉所覆盖。
站在不远处的几个中宦都替这小王妃捏了把汗,把头埋地更低的同时,呼吸都轻了几分。
这是,跟王爷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