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车之鉴,林海不敢大意,紧忙赶往养殖场,叮嘱工人不要出海作业,并将尾挂机抬上岸。
晚上十点多,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点飘忽不定地打在窗玻璃上,林海隐隐感觉有一丝不安。起身趴在窗户上向外望去,远处云端影影糊糊有闪电刀一般闪过。起身到客厅,见母亲的房间里透着一丝亮光,敲门进去,母亲正在捻着佛珠念经文。
“妈,我怎么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啊,会不会真的来台风?”
“唉!该来的总会来的,该走的留不住,随它去吧!”
话虽这样说,但是林海还是能够感觉到母亲的担忧。多年前,台风吞噬了父亲的生命。那一场风,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恶魔重现,又会发生什么呢?
“妈,我还是去看看吧,海边这么多工人,万一出点事就毁了。”
林母盯着林海看了半天,看着这个外形酷肖其父的孩子,眼角不由得有点湿润了:“去海边小心点,别毛手毛脚的。”
“知道了,妈。”
出得门来,韩雪早就衣衫整齐地站在那里了,林海会心一笑,拍拍韩雪的肩膀:“带你去就等于背孩子打仗,在家和大嫂照顾好妈和晓雨。”
林滨一早就从客栈直接去养殖场了。看到林海到来,林滨咧嘴笑了笑。这个时候才能体现出兄弟的情谊。二人巡视一番,查看捆绑扇贝笼子的绳子是否系牢,物资是否存好,嘱咐工人关好门窗,注意安全,之后径直来到看海的小屋。今天值夜的是黑皮,睡得山响,进来人都不知道。
“哥,黑皮这个班值得,和没人一样。”
“行啊,有那么个人摆在那里不打人也吓唬人。”谁要是在夜晚遇到黑皮,第一感觉绝对是撞鬼了。
下半夜,雨逐渐大了起来,雨水浇在窗户上,就像是一支水龙头在喷射。雷的脚步逐渐逼近了,炸响的节奏不断加快,震得看海的简易房直打颤。战栗中黑皮终于睡醒了,见林家兄弟来了,一骨碌爬起,不好意思地笑了。
“妈,您没事吧?”每隔一会儿,林海就要给家里挂个电话。
“有什么事啊,你们自己多注意点就好,家里钢筋水泥的结实着呢!”
海浪的轰鸣声逐渐加大。闭眼细听,越来越强的雷声、雨声、海浪的轰鸣声,恰似一列天海雄师稳步行近。天兵在黑黢黢的夜空上敲打着偌大的金锣,迸发出巨大的火花和声响,而大海在海面部队前进的脚步的践踏下渐渐泛滥起来。
但,这些都只是前奏。天明时分,主角真正登场了。雷声退去,风以它最狰狞的面目出现了,柔软的空气以速度和规模展示出它酝酿已久的能量。平时可以轻易划破它的树枝,被它恶狠狠地揪起、抛洒起来,陡坡处被雨水泡得松软的泥土再也留不住大树的根了,整棵树被小草一般拔起再恶狠狠地摔下来。大海也被彻底地煽动起来,隐藏的野性迸发了。整个近岸的海平面在浪的鼓动下看起来比往常要高了许多。海浪即便到了岸边也势头不减,雪白的浪花像捕食藏在冰层下的海豹的北极熊一般,身形迅速高高耸起,然后又狠狠地砸了下来。海岸在它的征服下浑身战栗着,沙砾被海浪卷起又狠狠地丢向远方。透过窗户的最上层、屋檐下雨水打不到的地方远远望去,整个海面像是巨大的、沸腾的热水锅。海浪发狂一般极力要挣脱地球的引力、大海的束缚,拧着身子向天空指去,但狂风却狠狠地一把将它揪住,猛力一甩,顷刻间将其化作泡沫向空中扬起。粉身碎骨的巨浪心存不甘地一**涌上来,又一**地被碾碎。扬起的泡沫鬼魅般化作白雾,在海面上飘散开来。而风,却将其化作自己的披风,披着它贴着海面游弋,嘴里发出了“吼、吼”的狂笑,大有天地之大舍我其谁的霸气,犹如楚霸王挥师再世。盛怒的海浪被地心引力束缚着无法脱身,暴戾地四处巡视。突然看到了停靠在岸边的一艘渔船,于是海浪群狮一般扑向了它,恶狠狠地撕咬着它。渔船像是仓惶的野牛,跳跃着、挣扎着、甩打着,发狂的巨浪却以更凶狠的架势扑向了它。终于,船的缆绳皮筋一般被扯断了,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又软绵绵地耷拉下来。海浪于是更加肆虐了,拉扯着它向海猫岛附近漂去。到了海猫岛的暗礁边,海浪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愈发兴奋狂野起来,跳跃着,翻舞着,看起来像是抓到了野兽的食人族在狂欢。但海浪却没有一下子把它杀掉,而是抛洒着、戏弄着它,尽情享受着由猎物的惊恐带来的快感。突然间,它们像约好了似的,轰然掀起一个巨大的浪头,把渔船高高举起,又恶狠狠地摔向暗礁,顷刻间偌大的船身化作片片木板,在海面上飘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