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人们的户外活动少了许多,林海没事儿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整理一下自己的摄影作品和画作了。精挑细选,林海决定把自己的一幅叫做《巨浪》的油画挂在客厅里。这是一幅尺幅很大的油画,画面上惊涛四起,犹如万马奔腾。细腻的笔触刻画下的巨浪耸然而立,厚重的浪体似乎蕴含着无穷的能量,刹那间就会从画面里迸溅出来。而画的左侧,浪花如漫天飞雪一般激昂荡起,细微的水珠在一抹阳光的辉映下闪现着淡淡的金色的光芒。澎湃的海浪下隐隐显现出被风雕雨蚀了亿万年的礁石。整幅画大气之中见细腻,又给人一种淋漓酣畅的感觉。
“每次看到这幅油画,都会觉得身上发冷,好像海水随时都会从画框里泼洒出来。”韩雪对于林海执意要把这幅画挂在客厅持有异议,但却执拗不过林海。
“画这幅画的时候,我的心里其实连个草图都没有,只是突然间感觉胸膛里有一股火焰在燃烧,突然间就想画。拿起画笔,感觉自己整个人处于一种无我的状态,好像被一个伟大的灵魂附体了,指引着我去做这件事情。我相信这个灵魂就是大海的灵魂。”
韩雪则嗤笑道:“确实是大海的灵魂,你本来就叫大海。不过我呀,还是喜欢这幅《竹林听雨》”
《竹林听雨》这幅画是林海和韩雪回南方老家后画的。竹林清幽淡雅,三五点雨滴微微撩动一泓池水;塘边碧草含珠,恰似浴后少女。而韩雪着一身青花小袄,肤如凝脂、笑容恬淡。整幅画似有清风携竹林的清香之韵迎面袭来。
韩雪的家乡不但有美味的竹笋腊肉、香嫩的河鱼、爽口的泡菜、醇美的米酒,还有舒服得叫人舍不得离开的竹林。韩雪家的老宅,白墙黑瓦掩映在竹海中,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水汽。湿漉漉的石板小路蜿蜒地顺山形舒展,山脚下一汪翠绿的池塘倒映着竹影,其间生长着茂盛的水草。
那里总是有下不完的雨,噼里啪啦地洒在竹林里,发出簌簌的声响。韩雪最讨厌这样的下雨天,可是生长于半湿润半季风气候带的林海倒是尤其偏好在竹林里听雨。这样湿漉漉的绿,让他感觉心里很宁静。
“还记得这幅画是怎么来的吗?”
“不知道!”韩雪故意气林海。
怎么会不记得呢。黄昏、微雨、雨伞、石板路、**漾开的水纹、噗通跃入水中的青蛙。就这样伫立良久,林海突然对韩雪说:“我要给你画幅画。”
“什么样的画。”
“竹林听雨。”
从南方回来,林海熬了三天三夜,就有了这幅得意之作。
林海指着画的一角影影绰绰的白色的大鸟说道:“你说,咱们在你的老家看到的那只大鸟,真的是天使鸟吗?”
“是!”
“你为什么就那么肯定呢?”
“因为你们家有,我们家就一定有!”
女人耍无赖的样子有时是非常可爱的。
韩雪还是喜欢画一些梅、竹、兰什么的,林海则不屑地说:“就是一小资产阶级情调,吃饱了、穿暖了、睡饱了后玩的,没品位。”
“难道小资就不是生活了吗?生活就一定是上山挖野菜吗?就一定是爬海猫坨子偷鸟蛋吗?”
“女人看问题的角度就是和男人不一样……”
“哼,是男人看问题的角度和女人不一样!我们为什么要和你们一样?大男子主义!”
林海也承认自己有点大男子主义,但却不是蛮横无理的大男子主义,而是认为男人应该承担更多社会和家庭责任的主动揽担子的大男子主义。林海很清楚,与女人辩驳,输的概率是百分之一百,尤其是和自己心爱的女人。所以,与其被暴风雨摧毁,还不如主动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