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渔场,竹竿儿调节着船身保持船只不被急流冲走。林海将刚圈到的小黄鱼片成连着鱼皮的细长条,鱼皮有韧劲儿,这样一来鱼饵就不易被水流冲掉。挂好鱼饵,轻轻将鱼线抛下水。猪胆大的铅坠子拉着鱼线迅速下坠,须臾到达海底。林海与竹竿儿二人竞赛般提着鱼线上下提放。看到林海和竹竿儿在鱼线到底之后不时地上提下放,韩雪也照猫画虎地做着,至于为何如此这般却是不明就里。
韩雪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拉来拉去的呢?”
竹竿儿赶紧卖弄道:“这里的学问可大了,一是为了防止吊坠被礁石缝隙夹住,再者二十多米深的水下很暗,上提下放更容易吸引鱼的注意力。在这块儿钓的主要是黑鱼,黑鱼吃小鱼,白色的鱼片看起来很像小鱼在游动,看见小鱼游动呼哧一口咬住就跑不掉了。”
竹竿儿不愧是钓鱼的行家里手,别人通过言传身教掌握的钓鱼技巧却被他分析得条理清晰。但韩雪还是将头转向林海,似乎在探寻什么,林海见状微笑着点点头。
竹竿儿上下提动的鱼线突然轻轻一抖,只听他得意地一笑:“哈哈,有啦!”于是急速地将鱼线拉扯上来。
竹竿儿手拉鱼线的姿势就像是舞蹈,一只手臂尽量把鱼线向后面扯,到了身后立刻松开,而另一只手已经前伸拽住鱼线向后拉,这样左右手轮换,鱼线被迅速提起。鱼线落地并不缠起,而是有秩序地堆在一起。一转眼鱼线拉上来了,一对各有半斤左右的黑鱼被拉进船舱。黑鱼扑腾着身体,背鳍旗子般竖起,黑乎乎的鱼背与雪白的肚皮形成了鲜明的对照,鱼身闪着新喷的明漆般的亮光。
竹竿儿摘下鱼随手丢进船舱,冲林海得意地咧嘴笑了笑。
韩雪见这两条鱼嘴里翻着一块红色的小肉,像是吐出舌头扮鬼脸,感觉很奇怪,于是问林海:“它们为什么这个样呢?”
“鱼儿上钩,鱼线快速收回,二十米多的水深,水上、水下高达两三个的大气压差。长期适应了高压的腹腔,在外界压力骤然减小后,腹腔压力会将内脏压出。你看到的红色的东西是它的鱼肚。”
话未说完,只见林海的渔竿轻轻一颤,林海精神一振,快速摇动渔轮,眼瞅着一条斤把的黑鱼被疾速拉出水面。鱼线拉动速度太快,黑鱼似乎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大嘴巴一翕一合,似乎在问:“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林海喜欢这种感觉。鱼儿上钩那一刹那的心情,实在是难以形容。有人打了个很俗但又很确切的比方,说,有点像打麻将和牌时的感觉。手下一顿,有经验的渔夫可以凭手感判断出手上的分量是来自鱼的拉力还是其他杂物的拖拽,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手感,只有凭借多年经验才能分辨出来。将近三十米的鱼线被湍急的洋流拉动,这种鱼上钩的力量与洋流拉动鱼线的巨大力量相比微乎其微,但那轻轻的一抖终难逃高手的法眼。
两个人这样你来我往较上了劲,但也难分高低。韩雪干着急却钓不到鱼,鱼钩倒是被礁石挂住了不少,害得林海浪费了不少时间帮忙。一个多小时后,鱼儿上钩的频率突然高起来了,鱼线刚一下底就有鱼上钩。
“赶上鱼群喽!”林海兴奋地冲韩雪笑道。只见林海和竹竿儿二人你提我拽,有时甚至鱼线还没完全沉底就有鱼上钩了,不多时舱里的鱼就成堆了。这时林海的渔具就显现出快和稳的优势了,竹竿儿忙乱中搅动了鱼线,鱼线顿时乱作一团,他着急忙慌地梳理鱼线,而越是着急越是乱,转眼间林海脚下的鱼就明显多了起来。
起流子了,海面上出现了锅盖大的旋涡,船身晃晃荡荡的,韩雪即便吃了晕船药也变得晕乎乎的。韩雪手下突然一紧,感觉沉甸甸的拽不动。看着韩雪那条抖也不抖的鱼线,林海嘟囔道:“女人就是茶包啊,好不容易赶上这一波鱼了你又添乱,估计是挂到废弃的渔网或者鱼笼了。”
韩雪懒洋洋地拉着鱼线:“大海,晕乎死我了。没意思,一条也钓不到,咱们回家吧?”
鱼线慢慢提起,林海斜眼一看,水面下一米多深处露出来个黑乎乎的东西,也没在意,片刻之后,猛醒般大喊一声:“有大鱼!大鱼啊,快,三哥快拿抄子来。”
此时一条小猪崽子一样的黑鱼露出了头,倘若硬拉没准会断钩。竹竿儿一愣神没反应过来,林海不假思索,本能地伸手一抓,拇指直接伸到鱼嘴里,一把将大黑鱼拉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