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父亲走后不久,母亲对他说:“大滨,你大姐快嫁人了,现在你爸也走了,下面还有个弟弟,你是长子,家里的担子就只有落在你身上了。”林母生性刚强,虽有亲友愿意接济,但舍来的饭总是吃不踏实的。何况,一天两天好说,时日久了总难免被人厌烦的。
那一刻林滨感觉到了一丝麻木的绝望。在这之前,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做一名大学生、做城里人、吃公家饭,当这一切突然之间化为泡影,林滨的心里不由得生起了对命运的怨恨之情,甚至想毁灭打碎他的梦想的这一切。但看到母亲坚硬的神色,恍惚间好似父亲正在威严、期盼地看着自己,又好像是父亲借母亲之口说出这些话的。深夜无眠,母亲房间里传出的压抑的哭声,让林滨明白了母亲心中巨大的痛和隐忍。
一瞬间,林滨觉得自己不再是个男孩儿,而是一个男人了。
母亲见到林滨醉醺醺的样子,斥责道:“又带些个狐朋狗友喝酒去了,乱花钱不说,这么晚回来出点岔子怎么办?喝那么多酒骑摩托走山路多不安全,那可是肉包铁啊!哪年摩托车不出点事儿,家里就容不下你们这些‘大款’了?就饭店的菜好吃、酒好喝?”
林滨只有唯唯诺诺地认错,刘燕却在一旁替林滨开脱:“妈,您就别说他了,大滨也不愿意这样啊,你也不是不知道他那些哥们儿什么人,累一天了不出去热闹热闹心里能平衡吗?”
“噢,你个死燕子,联合老公欺负婆婆是不是?”母亲见刘燕替林滨护短,心里暗自偷笑。媳妇护着的可是自己儿子,做母亲的当然高兴了。林母见林滨平安回来也就放心了,上楼前叮嘱:“不要再挣点钱到处得瑟,过日子路还长,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把钱都交给燕儿存起来。”
成家之前,林滨所有的收入都交给母亲,自打成家,母亲就不再替林滨把钱了。母亲说:“不要让媳妇觉得你的心不在她这里,我年纪也大了,要钱也没用。”
林滨与其他暴发户最大的不同在于发财后没有沾染上不良习好,仍然保持着淳朴的渔家子弟本色。这倒颇有其父之风。林滨的父亲虽然是林家村第一个盖起小楼的“万元户”,唯一的嗜好却是品几盅烧刀子。进了房间,林滨把钱交给刘燕。刘燕一张张仔细数着,像是要把每张钞票都捻成两层。林滨倚在床上看着数钱的刘燕傻笑着。刘燕还在那里叨叨咕咕将来要干这个、干那个的,林滨却坏笑着一把将刘燕揽在怀里:“我现在只想干那个,干那个制造小孩儿的活儿。”刘燕尖叫着假装要挣脱,扭动的身躯却拱进林滨的怀里。
制造小孩儿本来就是一件很让人期盼的事情,何况制造的过程异常快乐呢?刘燕的脸虽然常年接受海风的吹拂略微有一点点黑红,但身体却是异常的白。玲珑有致的身段在长长的黑发衬托下显得越发的白皙。淡淡的月色洒进来,一切显得那么朦胧、美好。林滨边亲吻着刘燕的身子边嘟囔着:“燕子,给咱俩生个孩子吧!”刘燕喘息着说:“好吧,来吧,老公,我要给你生孩子,生一个大大的胖小子…”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像是从寂静的海底传来的,有那么一点朦胧,有那么一点遥远,像是睡梦中的呓语。
那一晚,林滨梦到了一个小男孩儿咿咿呀呀地扑向他的怀里喊爸爸,也梦见了很多很多的海参。他真愿意这样的梦更久一点。但,梦终究是要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