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员外笑地和善,命门房把百姓送来感谢他为乡亲铺路的瓜果收下,回到府里,就冷了脸,看也不看那瓜果,而是去了自己书房。”
“他打开一出暗阁,拿出一个匣子,仔仔细细又把里面的金子数了一边,呸道:‘老子的金子,才不会平白送给你们那些穷鬼。’”
一开始,说书先生说今天换个本子,不说好色员外时,台下的食客还很不满,但随着说书先生开讲,诸人就陷了进去,他今日说的是一出“只说话不做事,只做事不说”,李员外很会说话,百姓被他蒙骗,以为他是好人,陈员外不会说话,花大笔的银子用于赈灾,却得不到百姓的感谢。
随着说书先生语调的起伏,食客们愤愤不平,骂道:“这李员外不当人子!”
情绪被调动,食客们不由得听的更认真,可直到说书先生下台,伪善的李员外还是被人夸赞,真善良的陈员外不仅没得到称赞,还被有些人骂“为富不仁”。
食客们的怒火积攒到顶点:“怎么就停在这了?把说书先生叫回来!”
当这种气氛稍微缓和,隐在食客中的人清了清嗓子,按主子的吩咐,出声道:“你们可听说,孟姑娘的绣庄里的绣品最便宜的都是一金?”
立刻有人接话道:“听说了!太黑了!”
先前说话那人摇摇头,道:“老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
“我一开始也是像你一样,可是你想过没有,为何会有恁多人花金子去买普通绣品呢?”
有人道:“我听说,那金子并非是买绣品,而是买数量有限的祈福锦囊。”
“并非如此啊。”
“绣品价格实际上十分低廉,多出来的钱财,都是给浮屠寺的香油钱,大伙儿都知道,孟姑娘的姐姐是从寺庙回府的路上遭遇不测,她此举,意在为姐姐祈福,多人感念,才赠予金子,不知怎得,就传成这副模样。”
众人哗然:“我听说,孟姑娘把铺子这段时日的所有营收,都补偿给了店铺的主人,那些金子,按理说,不该给啊。”
有人道:“此言差矣,做错了事,这是孟姑娘有心补偿,拿着金子的那家,才应该羞愧!”
至于谁拿了金子,这就不需再提,人人心里门清。
就在这时,茶楼门口走过一行背着工具箱的匠人,还有几个笑得开怀的农人,有好事者上前询问:“这是为何?”
皮肤黝黑的农人道:“国公府往年是给咱送粮食,今年,小姐说‘授人以……’”他“以”了半天,也没想到后面的话。
旁边有人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农人一拍脑门,露出憨厚的笑容:“对对对!就是这句。”
“今年国公府出银子为咱修水车,修农具,希望能有个好收成。”
这一行人走后,茶楼里本来愤愤的食客,都突然失去了言语。
他们想到,适才说书先生说的话本子,只说不做的李员外,和只做不说的陈员外,他们还嘲笑话本子里的百姓,错把豺狼当好人,不过,都说孟姑娘善良,她除了抄佛经,可还做过什么别的?
他们一个都想不出来!
听到还有人在喋喋不休,话里话外在说国公府作秀,有食客怒道:“你这人,从一开始就在说个不停,到底是何居心?”
随着他出声,也有人反应过来,纷纷出言斥责。
那人灰溜溜地离开,食客们也没有得胜的喜悦,反而颇有些食不知味。
待茶楼里的人走个七七八八,二楼,钟时羽昨日所在的雅座,几个带着玄铁面具的人恭谨地站在两边,唯有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人落座。
突然有一人飞身而入,一拱手道:“大人,属下已经安排人跟踪适才挑唆那人,钟小姐也派人在做此事。”
秦不遇听了,勾唇一笑。
*
钟时羽落下调香铺设计图的最后一笔,把笔置于一边,静静等待墨迹风干,由于用的是上等好墨,没过一会儿,以手指轻触,便没再沾墨。
“轻苹,吩咐下去,找最好的工匠,用最好的材料,整饰清平街的铺子。按照这张图,有不合理或者实在做不到的地方,可以适当修改。”
轻苹领命而去。
钟时羽手指欢快地轻点两下桌面,她的铺子,应该很快就能开业!
“时儿。”
钟时羽回头,应道:“娘。”
国公夫人款步走入,笑道:“你做的香包,你姑姑很喜欢。”
对一个调香师来说,没有比这更好的夸赞。
钟时羽眉眼弯弯:“娘和姑姑若是想要一些别的香味,我都可以试着做。”
国公夫人拍了拍她的手,道:“娘不会跟你客气的。”
“你姑姑说,多亏你沉住了气,不然就会落下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