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关了门,姜曜也不敢在阳台上多停留,回到室内。
钟声停后,万籁俱静,烛火噼噼剥剥的轻微声响都听不见了。
整个荆棘庄园仿佛被按下了什么开关,换成了惊悚主题。
她想了想,决定谨慎些,听从前辈的安排,好好待在这里。
床铺宽大,被褥柔软,白蔷薇的香气覆盖了久未住人空房间的尘土味,洁白的花瓣被烛光染上温暖的黄色,一阵倦意昏昏然袭来。
姜曜脱了鞋子钻进被窝里,很快睡去。
哒,哒,哒。
脚步声从远到近,再从近到远,来来回回。
渐渐的,又起了一阵猫叫似的哭声,呜呜咽咽。
睡梦中的姜曜往被子里缩了缩,试图通过棉被的遮盖屏蔽掉种种噪音。
然而声音越来越大,尤其是哭声,一声比一声尖利,清晰地仿佛就在耳边哭闹。
头顶似乎拂过一阵风,阴凉阴凉。
姜曜猛地惊醒过来,头顶的床帏垂着繁复的蕾丝边,花纹隐约可见。
蜡烛还没熄灭,还有四分之一左右。
环顾四周,也没有多出什么东西,一切都和入睡前一模一样。
哒,哒,哒。
梦中的脚步声真实地出现在门外,初听像猫细听是小女孩儿的哭声紧随其后。
“呜呜爸爸,妈妈,哥哥呜呜呜……”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呜呜……”
凄凄惨惨,令人头皮发麻。
不知名的钩子已经探出,势要将好奇的人拉入真正的深夜。
谁在外面走?
又是谁在哭?
姜曜清醒了,抱着被子坐起来,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不,不对,外面铺着很厚的地毯,正常行走根本发不出如此清晰的脚步声,庄园里唯一的小女孩也不会说话!
房间外的声音很有耐心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房间内的姜曜手脚冰凉,一颗心悬在冰窟窿里,何止是提心吊胆,简直要魂飞魄散。
目光落在前方书桌的烛台上,她深吸一口气,下床拔下蜡烛吹灭,将拥有一根尖刺的细长烛台牢牢握在手里。
少了一处光源的房间暗下不少,她捏着武器在房间内走动,光着踩在地板上的双脚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走了两圈后,她稍稍稳住心神,小心翼翼拉开窗帘看自己的“退路”。
比睡前明亮的月光透过浑浊的玻璃落在身上,她屏住呼吸,缓缓将窗户推开一条缝。
窗户正对着庭院,中央像棺材的白蔷薇丛在月光下格外美丽,白得像是这深夜里的另一个光源,而在它的四周,荆棘肆意生长,蛇一般爬满整个庄园。
姜曜捂住自己的嘴,才没发出惊呼。
庭院里的小道消失了,全都是荆棘,四仰八叉亮着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利刺。它们占满了庭院还不知足,竟有伸向房子,并且相互挤压往上攀爬的趋势。
这也长得太快了!
咚咚咚!
走廊上的动静忽然换了一种,外面的东西似乎改换策略,开始捶门了。
咚咚!
姜曜心头一跳,哆哆嗦嗦捏紧手中的烛台,一边关上窗挪到阳台门边上,一手按住门把。
如果不开门,它会破门而入吗?
姜曜脑子里一片血淋淋,贯穿了每个夜晚的列车噩梦强势占据绝大多数的脑补画面。她想象着一把巨大的斧头劈开房门,把自己砍成两截,又想象自己推开阳台门一跃而下,摔得血肉模糊。
咚咚咚——
随着敲门声越来越近,隐没在捶门巨响里的成年男人惊恐的呼喊慢慢清晰起来。
“救命,开开门啊,快救救我!”
略显耳熟的声音令姜曜乱七八糟的想法倏地一收,一个激灵镇定下来。
这声音是……那个偷拍男!
他在外面?!
他为什么会在外面?
是他本人吗?
如果没有人给他开门,他会死吗?
无数个念头挤进她的脑海,一波又一波浪潮一样拍打她的理智。
咣!咣!咣!
终于轮到她的门板,一路敲过来的那个人力道之大,让门都震动起来。
“救救我!求求你们——”
救救我。
救救我吧。
姜曜听见自己的心这么喊。
她的身体先于理智,鲁莽地冲到门边。
“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门外捶门的动作一顿,紧接着偷拍男崩溃的声音:“我他妈怎么知道你叫什……”
声音一停,极限压迫下偷拍男福至心灵,忽然开窍,尖叫着道:“李光妹妹!你是李光妹妹——”
咔哒。
锁开了,偷拍男扑入门内。
姜曜反手无缝推门上锁,什么物体嘭的撞在门上,一截布料从合上的门板间隙中抽走。
幽幽的声音自外向内。
撕拉——
外面的东西开始挠门,发出的声响像把刮刀,在姜曜恐惧到极点变得僵直的心脏上也划拉出一样的声音。
她紧紧握着烛台,尖头对准门的方向。
四肢百骸无一处不在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生物才放弃破门,带着声音一起消失了。
姜曜扶住墙面,后背已然汗湿,头皮一阵阵发冷,颤抖的双唇哆哆嗦嗦往里吸了口气。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来,问:“外面的是什么东西?”
惊魂未定的偷拍男自进房间起就靠在床边瑟瑟发抖,偏黑的皮肤呈现出受惊后的苍白,双手死死抱着脑袋。
“不是人,她们不是人……”
“什么不是人,你看到什么了?”
在姜曜耐心的追问下,偷拍男冷静下来,红着眼睛说出自己看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