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孩登时睁大了眼,想去拿但又不敢。洛元秋蹲下与他平时,说道:“上次拿了你的弹丸,这次还你新的。”
这弹丸是用木屑与陶泥相合制成的,若是无意打着人也没多疼,还是陈文莺告诉她在哪里买的。
“给我的?”他左看右看,好像怕老娘突然杀出来,将他拎起来狠揍一顿。
但到底没能抵制住诱惑,男孩伸手接过那袋弹丸,小声说了句谢谢。
洛元秋笑眯眯摸了摸他头上的西瓜盖,觉得十分有趣,说道:“上次你那个是在哪里捡的,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我与你娘说了,她也已经答应了。”
男孩却向后退了一步,说道:“我不去那儿。”
“为什么?”
他眼中浮现出一丝惊惧,飞快地看了眼院门,靠近洛元秋的耳边悄声说:“因为,他们说,那里有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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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
陈文莺吃了一惊,随即压低声音:“你去看过没,真的有死人?”
洛元秋道:“去了,其实就是河边的一处荒草地,但是没见着什么死人。”
“许是小孩子看错了眼,把人家不要的破烂衣服认成了人?”
“说不定是这样。”洛元秋取出那枚丹药放在桌上,说:“不过也没看到新挖的坑,那孩子说是在一个坑里捡到这丹药的。”
正说着,楼上传来笑声,她问:“白玢怎么样了,打探到什么消息了没?”
陈文莺一身丫鬟打扮,还梳了个双平髻,不耐烦道:“谁知道呢,都装读书的装上瘾了。”
自前日三人商量好以后,便打算分头行动。洛元秋回去与邻居们打听些消息,白玢与陈文莺则扮作上京赴考的少爷与丫鬟,混入在茶楼里闲聊的书生里。
不得不说,如白玢这等穿着打扮富贵、出手大且喜好结交的公子哥,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就和那群书生们打成一片,第二天再来,就已开始称兄道弟了。
“没意思,天天呆在这里,也不知做什么。”
伙计过来续茶,陈文莺又要了几碟小吃,恨恨道:“帐都算白少爷头上,咱们敞开了吃,吃穷他得了!”
洛元秋仍在想事,没听清她在说什么。等到傍晚楼上书生都散了,白玢这才过来,结账时险些崩溃。
“十盘点心!陈文莺你是猪吗,吃这么多怎么没撑死你?”
陈文莺才懒得理会他,坐着玩头发。白玢黑着脸去将账结了,深吸了口气说道:“今晚要巡夜,你记得回去换身不打眼的衣裳,将腰牌戴上。”
洛元秋收起桌上的丹药,用布包好放入袖里,问道:“巡夜?”
“自初五开始,每隔三日一巡,是太史局的惯例。”白玢答道。
洛元秋想了想,取出两道符纸,分与他们二人:“放在身上,这样哪怕我们走散了,也能凭着符咒感应到彼此在什么方向。”
二人依言收了符纸,陈文莺问:“晚上在何处碰头?”
白玢道:“就在胡家巷罢。这几日来的勤,想必都熟悉路了,也不怕找不着。”
三人约好地方后,散了各自回家,准备晚上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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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未至,离宵禁尚有一刻钟。洛元秋在胡家巷边上等了会,就看见陈文莺与白玢骑马而来,两人都换上了深色的武服,翻身下马的动作份外利落。
洛元秋不禁问:“还能骑马巡夜吗?”
“不能。”陈文莺牵着马道:“等会带到前面车行门前去,那边地方大,也可以拴着。”
不一会有鼓声传来,依次递下,宵禁开始了。
小雪纷纷扬扬从天而降,落在屋瓦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四周涌来白茫茫的雾气,三人将马拴在车行外,向南走了半个时辰,到处都是安安静静的,途中连打更的都不曾碰见。
陈文莺呼了口气,道:“白天不得安生,晚上还要来巡夜,太史局居然只给三两银子,也真是够意思。”
白玢忍不住教训道:“既然知道银子难赚,就别点那么多点心,都抵得过你三个月的俸禄了。”
洛元秋一听,想起陈文莺今天在茶楼所点的那几碟点心,惊讶道:“那点心这么贵吗?”
陈文莺被她看的略有些心虚,偏过脸去道:“咳咳……我觉得还好。”
洛元秋叹了口气,真心实意地道:“那下次我们去,还是就点壶茶罢。”
陈文莺无奈点头,虽然洛元秋不曾说什么,但看着她仍旧穿着一身旧棉袍,陈文莺没来由的有些后悔,只得连连保证。
忽地洛元秋停了下来,看着前方浓浓的雾气,轻声说道:“别去,前面有人。”
陈文莺也停下脚步,说道:“是打更的?还是与我们一样,都是来巡夜的?”
“不,应该都不是。”
洛元秋挥了挥手,雾气散去些许,显出一个低矮的人影。
她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道:“是个……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