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安城，皇宫大殿。

徐启年居高临下看着张正鹿。

这位昔日庞大帝国自信无限的首辅，如今已是心神具焚、不堪重负。

连续两次使用强力的言出法随神通，已经让他身体受到了不小的受害。

更何况在和徐启年辩难当中受了极大的刺激。

现在的他极其心绪不宁、气息紊乱，满脑子乱糟糟的。

朝堂、赵氏、徐家、分封制等等太多信息在他的神识里搅动。

被徐启年逼问之后，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以至于境界都跌落不少，无法再强行扭转这番天地的法则了。

这昏君你若护之，便是助纣为虐！

这句话如同一把插进他心脏的尖刀，是那种比起肉身更为痛苦的折磨。

赵氏皇帝是昏君吗？

看到当今皇帝的所作所为，他真的答不上来。

他其实一直在安慰自己，帝王之术要做得到藏污纳垢。

对于削藩燕北王他其实没有任何意见，对于燕北积极抵抗北原他也是十分支持。

关键在于当今皇帝将对徐家的制裁，牵连到了燕北百万百姓。

他曾为此上书当今皇帝加强与燕北的商贸支援，但都被群臣给驳回了。

凡是朝堂中支持燕北发展的意见，都会被文武百官口诛笔伐。

凡是制裁燕北的奏折都会被众人一致支持。

尽管他身为当朝首辅，有时也是无可奈何。

而且为了控制燕北，当今皇帝还逼得徐家两个儿子背井离乡。

徐启年大闹皇宫并非是毫无缘由，这其中绝大部分与当今圣上脱不了干系。

念及种种，张首辅竟然有种终究是错付了的感受。

刚才在大殿之上，他亲身赴死。

可那元武帝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劝阻和关怀，还担心他不肯真的去与那徐启年搏命。

张首辅抬头仰望星辰，也只能感叹帝王生性凉薄。

纵使如他这般死忠之人，愿意为赵氏鞠躬尽瘁付出一切都只能有如此待遇。

更何况那拥兵百万的燕北王徐枭！

当一个人没有能力反抗时，能够隐忍不叫真英雄。

而当一个人有能力反抗时，为了这天下苍生太平而隐忍，才叫真英雄！

燕北王恰恰是那种能百战百胜，但却最不想百战之人。

张正鹿这才明白，燕北王实乃世间第一英雄！

不由得发自内心的惺惺相惜！

而当今圣上在乎的不过是他那高高在上的皇权，对天下百姓有何怜悯之情。

民为本，君为轻，社稷次之。

这才是真正的儒家正道！

张正鹿心境好似突然被明月照亮，那种少年励志求学为天下读书的畅快之感悠然而生。

此刻，他已然不惧生死。

当年。

他曾发下宏愿，要让天下寒士皆有鲤跃龙门之大道！

他曾发下宏愿，要让天下百姓皆安享太平！

他曾发下宏愿，要让阳宋成为中兴之国！

但现在才发现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张正鹿突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

“徐启年，你骂得好啊”

“真正把老夫给骂醒了”

“只不过老夫一日为阳宋之臣，终生为阳宋之臣”

“你若要踏进这殿中，不从我的尸体上走过”

“绝无可能！”

面对如此固执的张正鹿，徐启年倒是生出几分敬佩。

在座之徒，除了张正鹿没有一个是真心为了阳宋未来。

真是可悲至极。

徐启年笑着说道。

“张首辅，你穷极一生最想削藩”

“那你可知道怎样削藩才能让王爷们心甘情愿吗？”

张首辅懵了。

他脑海中削藩政策无非是罢免、制裁、打压、弹劾等等手段，毕竟当了王爷谁还想自放兵权不成。

更不谈让这些王爷自愿削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