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远镜中我看得很清楚,那真的是一个孩子!!当那些看热闹的丹麦老百姓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处于两军交火之中,漫天飞舞的流弹随时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小命时候,瞬间就像是被打翻了蜂窝的蜜蜂一样四散飞逃!!慌乱之中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身边是不是已经有人中弹倒下去了,压根就没人注意到自己旁边是不是有一个胸口还在流血的孩子!!
我目测距离大概是700米左右,在这个距离上,德国士兵手里的毛瑟98K步枪基本上要到极限了,能够造成这么精准的杀伤的只有专门的毛瑟98B狙击步枪,而据我所知,只有一个我认识的超级神枪射手可以这么玩,我曾经见过他在700米的距离打中了一只潜伏在草丛里兔子的脑袋,十分完美的没有破坏掉剩下还可以吃的肉,而他的老祖宗就是曾经腓特烈大帝麾下猎枪兵团之一。
我扭头怒视着德恩,果不其然这个101教导装甲营第一狙击射手的狙击步枪枪口还飘着青烟,他扭过头惊诧的看着我,似乎没意识到自己打中的是个孩子,也许……从他的四倍瞄准镜里面看过去大人还是小孩没什么区别,我使用的六倍望远镜却看得很清楚。
更多的钢芯弹从丹麦军队的方向发射过来,在坦克侧面的装甲板上擦出来一道道火花。我注意到德恩对我喊了些什么,但是却因为距离太远没听清楚……
丹麦躲得躲,逃的逃,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应该去哪,压根就没跑远!!有些人甚至跑了一会突然又回过头来看了看,感觉自己似乎已经脱离危险了,居然开始看热闹!!“反击!!”我大喊道“调转车头向三点钟方向!!保持二档!!速度20!!”
终于得到了指令!!装甲掷弹兵纷纷跳下装甲车纷纷跳下装甲车,马克II号坦克的20毫米机关炮首先开火了,一发发白色的曳光弹从炮口喷出,飞向丹麦人还在想办法瞄准的反坦克炮,那两挺还在不断射击的机枪射速正在变慢,似乎他们很快就要没有弹药了“不要用坦克炮!!我重复,不要用坦克炮!!”我猛然间想起来了之前的禁令,一边埋怨那些丹麦老百姓为什么不跑远一点一边大喊“那里有平民!平民!!”
这下轮到我的部下们傻眼了,坦克炮不让用,那就这么直接开过去当靶子吗?幸运的是,在我下令不得射击之后,丹麦人在绝望中打光了最后一枚钢芯弹,那门反坦克炮从始至终都没有开火,一直都处于安静状态,尽管黑洞洞的炮口十分明显的对准了我们这边,我一开始以为或许他们缺少炮弹?但是当战斗结束后我发现他们的炮弹至少还很充足。
一个大约十岁不到的小男孩无力的躺在清晨潮湿的土地上,他旁边扣着一个木头箱子,里面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从胸口渗出来的鲜血把刚刚冒出芽的土壤都染红了;孤立无援的丹麦士兵们连逃都逃不了,只能在原地等着被俘虏。而那些没跑出去多远的丹麦人又都回来了,围在我们周围一点不害怕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我跳下坦克走到小男孩身边,但是我觉得自己已经救不了他了,拥有战场经验的我看惯了死人是什么样子,我说的并不是指死人的样子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不过也可以理解成睡着了的样子,毕竟有的时候人们的睡姿并不好看,但是至少他们不会只剩下一半的脑壳,另一半却不知所踪。
“天啊,”德恩就像是傻了一样的走了过来,他手里拎着的98B型狙击步枪就是害死了这个男孩的罪魁祸首“我……我这……”
“你他妈打死了一个孩子!!”我冲着德恩大声吼道“一个可以当你亲弟弟的孩子!!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德恩欲言又止,他看着这个孩子的尸体已经忘记了应该怎么发音了。
“你什么??”我继续吼道。
“我只看见他拿着这个木头箱子,”德恩解释道“我还以为他手里拿着的是炮弹箱子啊!!”
我用军靴轻轻地把翻倒的木箱子正过来,那里面装着的全都是玻璃封装的白色牛奶,根本就不是反坦克炮的炮弹。德恩一下子傻眼了,尽管天气很冷,但是汗水不住地从他的脖子处流了出来,他紧握着的毛瑟98B狙击步枪上也冒出来了一层汗。但是我却失去了指责德恩的理由,在650到700米的距离上四倍放大镜远远不够看清楚这个小男孩和其他成年人的区别,或者看清楚他手里拿着的到底是炮弹还是牛奶,如果是炮弹,而且打中了任何一辆缺少防护力的德国坦克,现在就是好心的丹麦人把烧焦的德国坦克手从击毁的坦克里面找出来了。
周围的丹麦人全都围了过来,开战之后那句不得对丹麦平民射击的指示在开战后还不到四个小时就被打破了,我意识到德恩不仅仅是对不起他自己的良心,说不好他还会断送了自己的前途,但是这一切都取决于我怎么去写之后的作战报告了。
“有人……有人认识这个孩子的家长吗?”我对着周围的丹麦人用德语说道“有……有人吗?”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语音语调简直有气无力,过了好一会一个丹麦农夫突然开口了“这孩子的父母亲早就死了!!”
“早就死了?”我重复道,还没等我觉得庆幸(尽管我不想有这种庆幸)的时候,丹麦农夫又说了一句话让我如坠冰窟。
“他……他只有一个奶奶相依为命。”
突然间一个伛偻着身子,头上戴着黄色头巾的老妇人猛地从旁边的木头房子里面跑了出来,她几乎是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不省人事的男孩,顿时跪了下去抱着男孩的尸首大哭了起来,那场景至今回荡在我的内心深处,不过……
海卡上尉又走了过来,与他随行的还有一个军医,我心想现在军医过来干嘛,改行当法医吗“你不应该停在这里,给这些丹麦人看热闹吗?”海卡上尉厉声说道“难道你不应该继续前进吗?”
“我们的人打死了那个丹麦小孩。”我有气无力的说道。
“那……”海卡上尉刚想说点什么,突然那名军医从地上站了起来猛地拉住了海卡上尉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