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无妨,”蓝多角笑着,嘴上那黑色的胡子随着一起动了动,指了指自己的头,笑道:“我生来与众不同,这头上突出了一块儿,是以我父亲给我取名多角,为防吓着旁人,这才把头包了起来。”说着,指了指前面先行的大宛军士又道:“我大宛城,有红蓝两族,城中百姓,皆取‘蓝’‘红’两姓,百年来,军中兵士穿蓝系红,以彰两族和睦,同护舒余。”他瞧着沈羽若有所悟的样子,又笑道:“泽阳一族祖居四泽那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自然对于我们西余大宛知道的不多,不过,我们却知泽阳沈氏的名号,不曾想今日我能有幸见着。”
沈羽只道:“羽初出茅庐,见识短浅,今日听蓝公一说,大开眼界。”她长长呼出一口气:“不瞒蓝公,自西迁以来,西余的气候与风土,都还不太习惯。昔日父亲曾说,要增长见识,必要行疆万里,今日,我是知道了。”
蓝多角哈哈一笑:“沈公小小年纪,就夺了狼首,收回朔城,如今已是名声大噪,假以时日,定是舒余肱骨大将。过往秋猎都在四泽之中,相比沈公也定是个中能人,这几日秋猎,我倒真想看看沈公的本领。”
两人说着,一行队伍便就这样走着,约莫走了少半个时辰,便瞧见黄沙之中出现一抹绿色,再往前走,这绿色更大更广,更深更浓。沈羽在马背上不由吸了一口气,那一片广袤的林子,仿若在恍惚之中回到了昔日的龙泽一般,她心中一痛,竟然不由得湿了眼眶。蓝多角却道:“如何,这霜雪林,可也能同你四泽的林子比一比?”
沈羽赞叹:“果然奇景。没想到在这漫漫黄沙之中,还有此等宝地。”
“上天造化,总能出其不意。”蓝多角面上满是自豪之色:“别看这林子此时一片绿色,可即便是到了冬日,绿色也常青不衰,等漫天的大雪落满林子之时,从大宛城中远远看来,如同翠松戴帽,白盔青甲,是以才得了这霜雪林的名字。”说话间引着沈羽往林边的行宫而去。
这行宫原是大宛旧城中的一处宫殿,后移居新城,此处便废弃了。自渊劼西迁以来,便开始从新装潢,虽不算精美,却收拾的干净敞亮。秀官儿走到近前,眯眼笑着拜了拜:“二位辛苦,吾王请。”
沈羽与蓝多角急忙下马,双双行至金顶马车旁,拱手拜道:“恭请吾王。”
车帘掀开,秀官儿扶着渊劼下了车,渊劼但见蓝多角便是哈哈一笑:“小角儿,你我可是有二十多年没见了。”
蓝多角笑着一拜:“是有二十多年了,昔日吾王来大宛之时,臣,才二十出头,如今,胡子都长出来了,吾王却依旧精神不减。”
渊劼大笑:“也只有你,敢开我的玩笑。精神不减,”他指了指自己的胡子:“你的胡子黑了,我的胡子,可都白了。”言罢,转身招过下了车的伏亦、牧卓与桑洛,“来,见过蓝公。”
三人皆是一拜,蓝多角却又慌忙下拜:“臣惶恐,见过王子、公主。”
伏亦看向那霜雪林,惊叹道:“真是好一番盛景。”
牧卓也道:“想必这林子之中,有不少珍禽异兽,”双手搓了搓面上难言兴奋:“父王,儿此时便想去瞧瞧了!”
渊劼只道:“三日行程,颇有些辛苦,待得先行休息,再去不迟。”说着,拉了桑洛的手:“洛儿,可还习惯?”
桑洛面上带了轻薄面纱,低头轻声只道:“习惯,谢父王关心。”说着,目光也看向不远处那广袤的林子:“真是天地造化,好一片霜雪林。若能策马林中,定是一件美事。”
“好,”渊劼拉着桑洛的手往行宫慢行:“待得咱们休息好了,让你两位兄长带你去瞧。”说着,又指了指沈羽:“沈公带皇城卫,陪着同去。”
沈羽还沉浸在这天地造化的美景之中,听得渊劼一声,急忙拱手:“是。”
“林中岔路多,若是要去,让蓝越陪同前往,为王子公主领个路。”蓝多角走在渊劼身后,轻声复合:“臣知道吾王喜欢咱们的青葡,还特地酿了青葡酒,吾王一会儿可一定要尝尝。”
渊劼爽朗大笑,松了桑洛的手,抬手揽住了蓝多角的肩膀携他一同阔着步子走着:“妙极,知我者,小角儿也。我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大宛青葡酒的味道,甜美至极,甜美至极。”
沈羽慢下步子走在后面,却忽觉身边一阵清香扑鼻而来,桑洛那飘逸的衣衫正巧从自己的身上掠了过去,她心中一惊,急忙停步垂手低头,待得桑洛走远,这才心中七上八下的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