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最终还是没有拗过我,但他说一定要送我上飞机。我可是没有明白过来。这是想看我最后一眼?还是想送我最后一程?我说他想多了,梦就是梦呗,梦想都只不过是想想罢了,更何况是梦呢?那就想都不要想了,没有谱的事情。可军却似乎还是担心,老是一个劲的说万一、万一、万一。哪有那么多的万一嘛,我说他这是一天都离不了我,就知道瞎想,有的没的。
我们住的地方离江北机场还是有点远的,所以五号早上我们起了个大早,坐了客车去的四公里,然后又是转的十号线。终于是到了机场。
“回去呗,我过几天就回来了。”安检大厅里人很多,都大包小包的形色匆匆,当然也有不少是来送机的。我腿都是要站酸了。可不是嘛,往日里都是坐在办公室,哪有这么长时间站着的呢。
“要不你还是改成下午的?在长沙住一个晚上。”军又是说了起来。这话他可是从昨天到今天,从家里到路上,一直说,没个停歇的说。我都是要听烦了。好吧,我知道他是关心我,可那不过就是一个梦罢了,难道还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行啦,行啦,这都要上飞机了,还有啥好改的。”我这么说着,但军还是不死心。
“反正你在长沙也要住一个晚上。”
“哎呀。”
“可是……”
“又来了。又来了。”我有点烦躁,“不都说了是个梦,梦又不是预言,哪能说真就真的?”
“万一……”军还想说点啥,但我打断了他。
“万一个鬼哦,你是一定要咒我死是不?”
我实在是不想多说了,拉了下单肩包的背带,便是进了安检口。“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神神叨叨的。”我自言自语着。
可不是嘛,往日里军可不是这样的,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啥事也不管,啥事也不想,就连出个门还老是要我提醒了,身份证带了没?钥匙带了没?手机带了没?这我要是不提醒呀,保准是要丢三落四的。我可是吃过亏的呢。就这样的一个人,往日里除了去打羽毛球,其它是啥事也不放在心上的一个人,这两天却是这般的神神叨叨的,确实是反常了些。我把包扔上安检传送带的时候还在想着这事情。难不成还真要信了他的邪?
过了安检,军还是站在入口那里,呆呆的看着我,目光似乎有些呆滞。
“回了,回了。”我向他挥着手,但安检大厅人多,我不确定他能够听到。
候机也没等几分钟便是开始检票,上了飞机,我找着了座位,F座,靠窗,特意选的,也好看看窗外的风景。不过E座已经有人坐上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的,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长得也是斯斯文文的,正戴着一对红色的无线耳机,可能是在听歌吧。
我示意了一下,他让了我,却是一脸的坏笑。这倒是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了。难道我们之前在哪里见过?我又看了他一眼,确定是生人,为了避免尴尬,我也只好礼貌性的笑了一下。这人叫罗玉,我是后来聊天的时候知道的。
刚坐下,军的电话便是来了。
“坐下了,没有事情的,你放心吧。”我自然是知道他想要说啥。
“嗯……”电话那头声音有些低沉,“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好,知道了。”我看着窗外,一架飞机正从跑道上滑行,却是牵动了我的心。可不嘛,两年没有回老家了,此刻我的心情,又何止是归心似箭可以形容的呢?我的心跳正跟着那飞机的速度在加速,我多想现在滑行的是自己坐的这架飞机呀。是的,一刻也不想等待,一刻也不想耽搁。但军的声音还在电话的那头,我收回了思绪,“你也快回去吧。”
“嗯,注意安全。”军又重复了一遍。
挂了电话,关机,我把手机放进了包里。窗外的那架飞机已经离开了我的视线,应该是飞走了吧。我笑了笑,闭上眼睛的时候似乎有一道光,正透过那窗户的玻璃,暖暖的照在我的脸上。暖暖的,我看到了阳光,还有那蓝色的幕布下那一朵朵点缀的云,那是故乡的云。我看到了一阵风,正抚过那盛夏的稻田,荡出了一排排的稻浪,金黄金黄的。我还看到了山脚下的青烟,那一定是妈在做着早饭,我都已经是闻到了那米饭的清香。
我正发着呆呢,突然有一只手在我的大腿上轻轻的拍了一下,是罗玉。
“你朋友?”罗玉还是一脸的坏笑着。
我却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啥?”
“电话。”罗玉抬了抬下巴,示意着我的包。我知道他是在说军。
“嗯。”我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刚我看见你们在安检口站了好久。”罗玉停了一下,“依依不舍哦?”
“啥哦。”我转过头,罗玉这话中有话的,我自然是听得明白。我正准备打量一下身边的这个男人,却发现他的眼睛正直钩钩的看着我,还透出着一种欲望。我连忙躲闪了一下。我可不想在接下来的这一个半小时里有什么尴尬的事情发生,“他就是在说他的梦。”
“哦?”罗玉似乎很是好奇,一直盯着我的脸看,“什么梦?”
“前天他梦到这飞机炸了。”我尴尬的笑了笑,“不吉利,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