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侯忡礼束好腰封,门外有人敲门,万泰去开了门:“绿竹姑娘?”
绿竹惊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昨儿听你家小姐这么喊你。”万泰笑道。
侯忡礼走了过来,绿竹忙是行礼:“公子昨晚的小米粥和荷花酥,我们小姐很喜欢,今日特备了一壶君山若叶,请公子品茗。”
万泰送走了绿竹,看着他家大人缓缓倒了一杯,凑近鼻下闻了闻,嘴角是若有若无的笑意,缓缓喝了一口。
“大人,这是不是就是一来二去?接下来……”
“她们姑娘家若是要坐船恐有不熟悉,你去帮忙打点一番。”侯忡礼吩咐道。
万泰嘿嘿一笑:“是。”
树荫下,绿竹帮楚嫣撑着伞遮了强光,楚嫣打着扇子,红绡还在一边替她扇着,她们三人看着万泰和几名手下帮她们把行礼从马车卸下来。
侯忡礼打眼整了衣摆,朝她们走来,就听见红绡安慰楚嫣“小姐,到了船上就凉快了”。
“不知小姐要去哪儿?”侯忡礼问道。
楚嫣微笑:“我要回杭州探亲。”
侯忡礼沉吟:“正巧,我也回杭州,不如坐我的船,也好有个照应。”
见她不语,侯忡礼转向下人问道:“船上冰块都准备好了没有?”
又问楚嫣:“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楚嫣点头:“那就多谢公子了。”
侯忡礼含笑:“请。”
此时万泰擦着汗跑了过来:“小姐,你们的行礼真的只有一点。”
楚嫣不好意思地笑着,看了地上的四个大箱子,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多。
侯忡礼含笑领楚嫣上了船。
楚嫣她们独有个船舱,红绡感叹:“幸亏遇到好心的公子,不然我们肯定要和别人挤一处的。”
楚嫣趴在冰缸旁,汲取凉意,心满意足。
绿竹略微收拾一下,不经意碰到了夜明珠灯笼的金玲,铃声惹了楚嫣注意,楚嫣转头,看着灯笼出了神,绿竹慌忙要收起来,谁知楚嫣摊了手:“给我。”
侯忡礼来看楚嫣时,正见她跪坐在地,伏在冰缸上划着灯笼上的金玲玩着。
眼眸幽深,淡淡的哀伤叫侯忡礼心里一紧。
“这个灯笼倒是特别。”他平缓出声。
楚嫣猛然回神,坐直身子抬头望去,脉脉含情的模样,目光楚楚。
侯忡礼怔了心神,绿竹扶起楚嫣,楚嫣行礼:“不是很特别。”
侯忡礼伸手刚要碰触到灯笼时,楚嫣手一转,却将灯笼交到了绿竹手里:“收起来吧。”
侯忡礼讪讪收回了手,轻咳一声:“外头起了风,要出去透透气吗?”
两边是青山绿水,楚嫣站在甲板上,心有戚戚焉。
侯忡礼总觉得她有心事,但又不好多问,忽然想起还没问她的名字。
楚嫣莞尔:“我叫董鄂楚嫣。”
轻颦浅笑震动了侯忡礼的心,侯忡礼愣怔了。
他轻轻回应:“在下侯忡礼。”
一时甲板安静异常,两人神色复杂,过一会,楚嫣移开了目光,气氛有些许尴尬,没想到同行的陌生人居然是她无缘的前未婚夫。
世事难料。
“你去杭州是去见都尉大人?”虽然有些许尴尬,但侯忡礼却觉得两人不再是陌生的彼此。
“是。”既然已经再一条船上了,楚嫣总得找点话说缓解尴尬才行,“怎么不见夫人?”
侯忡礼苦笑:“过门不久,她就过世了,已经有大半年了。”
楚嫣惊地说不出话来,半晌说道:“对不起。”
“无碍。”侯忡礼释然一笑。
楚嫣进了船舱,万泰笑的怪异走了出来:“这是不是就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大人,到头来,或许还是她。”
侯忡礼心底一角被触动,他看向远处:“或许人家早已定亲。”
万泰一笑:“属下跟红绡那丫头打探过,她为人单纯率直,一问就说了,楚嫣小姐并没有定亲,这次去杭州,怕是要长住定居了。”
侯忡礼出了神,又听万泰道:“这是大人与小姐的缘分,虽迟,却到。”
下了船,侯忡礼给楚嫣雇了辆马车,从杭州东门进,城门却却站了两排府兵对于进入杭州城的人逐一登记造册。
侯忡礼疑惑坐在马背上喊了人问,府兵见是参将大人,行了礼才小声道:“听说是京城上头要对所有外地进入城镇的人登记,到时候知府大人还得一个个去看,不知犯了什么大事。”
楚嫣心里一喜,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大人。”
侯忡礼忽略了府兵惊奇的眼神,骑着马凑到马车窗边:“小姐。”
楚嫣微微掀起窗帘的一角,语气恳求,用只有他才听得到的声音说:“求大人帮忙。”
她没明说,可侯忡礼却已明白,他不知道楚嫣发生了什么事,她大概清楚这是在找她,可他也没问,转头对府兵凛声道:“车里是亡妻之妹,特意接来照顾。”
侯忡礼官职尚在知府之上,他这样说,没人敢再细究这外来之人的具体情况,就放了行。
侯忡礼将楚嫣三人送到了都尉府大街前,因有前缘,侯忡礼不想楚嫣尴尬,便在此告辞,楚嫣又道了谢,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