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我就说了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香坊村的刘彩凤看来也不例外。”镇长似乎早就料到刘彩凤的反应,当即冲着董兰说道,“小董,我刚让你复印下来的那页纸,给彩凤看看。”
“来,来,彩凤,你看看这个,你应该不会忘了吧。”镇长指着复印纸上划了红杠杠的那一行字念道,“11月27日,二队繁花工坊解散;12月1日,一队木易工坊解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二队繁花工坊的二把手,就是你老公孟青竹吧。”
刘彩凤看着这行字,一时间竟然无语起来。或许,岁月过于漫长,那些陈年往事,她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回忆起来。
“如果我记性不错的话,其实,当年创建繁花工坊时,最积极最活跃的人,其实是你刘彩凤,要不然,就凭青竹的内向性格,肯定不会去挑副组长的担子。”看着刘彩凤越发凝重的神情,镇长继续说道,“当年的事情,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当然,那都是过去了,现在,刘彩凤同志,我只有一句话想问问你,如果当初你有两个能文能武的助手,繁花工坊还会解散吗?”
当镇长说到这里的时候,刘彩凤眼睛已经湿润了,她抬手擦了擦眼泪,本想来一句“风太大了”之类的,可是,话没出口,泪水却已经是不受控制的流敞了下来。
镇长算是擢中了刘彩凤内心的痛。
当年,包产到户之后,刮起一阵学习苏南集体经济的风潮。已经当了几年村妇女主任了的刘彩凤,参加乡里组织的南方考察回来后,鼓动孟庆繁发动孟姓村民集资创建了繁花工坊。这期间,镇长在另外一个乡里,也驻村办了一家村办企业。在一次县里办的工作经验交流会上,听过香坊村的创业经验,代表香坊村上台发言的人,正是刘彩凤,所以,他才知道刘彩凤的这一段经历。
后来故事就是董兰知道的了,孟姓办起了繁花工坊,杨姓不甘落后,在杨青生的牵头下,也办起了木易工坊,两家一番争斗,没到两年就全解散了。
“其实,当年如果我们能够熬过那个冬天,兴许结果就不一样了。”刘彩凤哽咽着,喃喃说道,“那时,大伙真的没钱了,一分钱都没有了。第一场大雪下来,那些花就冻死了----”
“彩凤,你的感受,我最清楚了。”镇长看着董兰帮刘彩凤擦着眼泪,也是眼眶潮红。他也记得,站在堆积了一屋子产品的仓库里,连叫个车运走的钱都拿不出来了,更别提买原材料再生产的钱,两行清泪从脸上淌下,“我手里有个数据。仅仅是1986、1987两年时间里,北京及周边地区农村,一共三千多家村办企业宣告解散。那个时候,村办企业基本上村民集资办起来的,没有任何银行贷款,所以根本没有破产这一说,反正没钱办不下去了,看着还值点钱的东西各自拿上几件,大家一哄而散就完事,连个资产清算都不用。”
“是的。”刘彩凤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可是那时我还是不死心,自己家里的花棚还坚持了两年多时间,可是独木难支,我和家里那口子都不是做买卖的人,花棚里的花即便养出来了也卖不出去,撑到最后也是撑不住,只好也改种蔬菜了。”
这时候,董兰才明白,为什么那时候家家户户的花棚都拆了,唯独孟青竹家的花棚还在。
“嫂子,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这一段的事情。”董兰为自己前面的误解真诚道歉,她以为刘彩凤泼冷水,是因为她胆小,没想到,她才是香坊第一代创业者。
“兰姑,嫂子是怕你走我的老路----”话说开了,刘彩凤眼泪一抹,反倒又回到正常情绪,“如果不是大领导揭我的老底,当年的事,打死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起的。”
“彩凤,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什么叫揭你老底。你可能不知道,当年县里搞经验交流会,你在会上发言,我在底下听着可是老佩服了,那思路,那胆识。”镇长冲着刘彩凤竖大拇指,“小董,你家彩凤嫂子的能力,全镇的妇女主任里她是数得上号的。怎么样,我给你点的大将,你满意不?”
说着,镇长又转向刘彩凤:“彩凤,如果当年你有小董这样的助手加力,再加上村里那个刚分配来的大学生村村官,叫什么来着?”
“林帆。”董兰在边上提醒道。
“对,林帆。那小伙子来报到时,我专门找他聊过,学园林专业的,毕业考试门门优秀。彩凤,不是我说你们,当年,你们搞的工坊,其实搞的产品和经营的项目是非常单一的,老一套,这种情况下,市场竞争能力非常弱。所以,我觉得,林帆的到来,对你们村的创业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他的专业知识,有助于提升你们的产品层次。”镇长比划着说道,“还有小董,在部队锻炼了十几年,参加过维和部队,视线开阔,政治素质坚定,又有一颗报效家园的决心,可是难得的帅才啊!”
说到兴奋之处,镇长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