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去年十月确定转业之后,就开始琢磨咱村经济发展的问题了。这半年时间在家等待工作分配,正好有大块的时间去做各种调查,所以才有了我的这个分类统计。目的呢,就是想找到一个符合村情的突破方向。”董兰说道,“昨天夜里,我跑南边去,去了一趟祥子和萍儿打过工的一家苗木基地,受到一些启发,所以,今天特意把嫂子请过来,想就咱们在香坊建苗木基地的事,向您请教请教呢。”
“你想在村里建一个苗木基地?”刘彩凤一时还没明白过来,“你五叔不就在家搞了一个嘛,你应该向他请教才对,我连什么花都认不清,哪能给你支招?”
刚刚施行土地承包责任制的时候,刘彩凤家也曾经搞过苗木大棚,因为她丈夫孟青竹跟他的父亲学过盆景栽培,有点底子。不过,她们家的苗木大棚只干了两年不到的光景,就改成种蔬菜了。现在,她和丈夫两个人就是种蔬菜大棚,只不过面积不大,种出来的菜数量也不多,每天起早拉到镇上摆个小摊卖卖,一个月能挣个千儿八百的,在村里也算是富裕户。不过,因为香坊离镇上远,离通县城里更远,所以,愿意吃这个苦的人并不多,全村种菜的人家也不过五六户。
正因为有过那一段苗木栽培的经历,所以刘彩凤对董兰说的事情并不太感兴趣,只是简单应付她一下。
“我五叔那不过是自己种着玩玩的,我呢,想在香坊搞一个能够让全村人过上好日子的苗木基地。”董兰倒没有听出刘彩凤的弦外之音来,继续说着她的宏伟设想,“规模大小先不说,关键是要让更多的村民参与进来。”
这时候,刘彩凤有点听出董兰的意思来了,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颇有点不太相信的样子问道:“兰姑,你是想动员村里人都搞苗木花卉什么的?”
“是啊----”
这一下,没等董兰再说下去,刘彩凤给她打断了话头:“这下可不要怪嫂子批评你了,你这叫什么,叫倒开历史的车轮。你当兵走了十几年,可能不太知道。”话说到这里,刘彩凤又感觉不太对劲,因为她家搭苗木棚的时候,董兰还总过去玩的,那会她还没长成大姑娘呢,赶忙改了话,“不对啊,你应该是看到过咱村里大伙都搞苗棚的,怎么忘了家家户户亏得差点没倾家荡产的教训?”
刘彩凤说的没错,当年,香坊村民分到责任田之后,在个别人搞苗木大棚赚到点钱之后,全村一窝蜂的上项目,结果,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种植户没能坚持两年以上,全都亏得血本无归。少部分咬牙坚持三五年的,结果亏得更为惨重,最后也都放弃了。
“咱村是在这上面吃过大亏的,所以,我才想了又想,慎重了再慎重,绝对不能让当年的惨状重演。”董兰是见证过村民们哭都没眼泪的历史的,所以对刘彩凤的反应十分理解,“这半年多时间来,我一直在想当年咱村创业失败的原因,总结了三条出来:第一条,缺少规模化,导致品种单一,难以满足市场需求。第二条,资金准备不够,一丁点的亏损或者压货,就导致生产难以再续。第三条,缺少统筹规划,再加上人心不齐,内部存在低价竞争的恶劣行为,甚至还有相互拆台的,最后的结果也就不奇怪了。”
“嗯,先前我总觉得自己家损失了,一是运气不好,二是自己没本事。现在,听你这么一分析,还真是那么回事。那时候,谁家什么花好卖,全村人都去养那个品种,结果等大家养出来了,才发现买花的人也就那么几个,绝大部分人家的花卖不出去,全摆在自家棚子里自己大眼瞪小眼的瞧着,可那玩艺连当饭吃都不能,唉!”董兰这一分析,勾起了刘彩凤的回忆,一个劲的点起头来。
“可是,我们也不能因为被呛过就不喝水了呀。有句俗话说得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香坊人的手艺,就是花木呀。”趁着刘彩凤情绪有所转变,董兰趁热打铁,“嫂子,你想啊,现在北京申办奥运会成功了,城市建筑规模越来越大,五环路都开通了,六环路也在规划之中,人们日子过好了,追求生活质量是必然的,所以,我判断,北京的苗木市场在未来的十年,会是黄金的十年。机遇在那里摆着了,就看我们如何去努力。咱村的有利条件,也是有的,比如说,首先,咱离北京不算远,早去晚归都麻溜,省时省费用吧;二是咱村搞苗木的话,人才优势估计全国都没哪个村能比的,哪家哪户没有花木匠?第三,咱村可是镇里区里挂上号的红旗村,团结合作有优势,嫂子,我没说错吧。”
“话是这么说,听听也挺有道理的,而且,我也明白你想说什么,更知道你想做什么,就是想搞那个村办企业,带领大伙走致富道路。可是,兰姑,不是我给你泼冷水,这事搁其他村估计可以,放在香坊,一个字:难!”等董兰把自己的想法说完,刘彩凤也不例外的摇起头来,“真的,现在的香坊村,和以前不太相同咯,现在村里想办点事,真的就一个字:难!”
“别人说难,我理解,可是,这个字从嫂子您嘴里说出来,我有点不信。”董兰看连刘彩凤这个香坊村她最信服的村干部说出这一番话,颇感觉到迷茫。她心想,难道香坊村的事,真的难办到连刘彩凤都只有一个“难”来作答了吗?
“你如果不信的话,这会赶到村里去看看,就能够明白了。”毕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人,刘彩凤一眼就看穿了董兰的心思,干脆直截了当的把村里要开村民大会的事说了出来,“连个很正常的复耕复种都落实不下去,现在村两委的作用,从某种角度来说真的形同虚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