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永安院中。
池子里的青水滴落在假山边上,发出嘀嗒嘀嗒清脆的响声,池子上还有一座玉石天桥,通体透白。旁边的抄手游廊布满了青翠的藤蔓,无一处不透露着院子的精致、华贵。
而卧房中,顾锦瑟却红了眼,银镯子一个一个往地上摔。就连大哥原先送她的,最宝贝的红宝石长命锁都摔了。发出刺耳的响声,连永安院的嬷嬷们都忍不住议论纷纷,这国公府的天,当真是要变了。
大丫鬟青琐赶紧去劝:“姑娘这是做什么?好歹夫人和老太太最疼您。您和乡下回来的置什么气?若是又被大少爷听了去。还指不定怎么说呢。”
顾锦瑟重重咬了下唇,眼眶微红:“娘亲有什么用。如今大哥不还是要将我的院子让给顾瑾棠。大哥最近,怎么会对我这样?”
顾锦瑟娇嫩貌美的脸上已有了泪痕,青锁看着心疼,就压了声音:“可是大少爷疼您了这么久,十几年的兄妹之情,自不会一夜之间没了的,您找个时间,和大少爷好好聊聊,万不能真将大少爷推给五姑娘了。”
“——再者,小姐忘了,您还有二少爷,三少爷,谁不是权势滔天,京城里的少年骄子?他们都最疼爱您。等他们都回来了,再加上老太太、夫人,咱们国公府自不会再有人将五小姐放在眼里。”
顾锦瑟听到这话,舒服点了,眼睛里还是藏着一抹不甘:“可顾瑾棠她凭什么抢走大哥的宠爱?“
青琐眨了眨眼,又道:“四姑娘,您就暂且忍忍。奴婢以为,您眼下最要紧的,是赶紧叫二少爷回来,给您撑腰。要不咱们这个后院,就真让五小姐给占了去了。“
顾锦瑟仿佛被点醒了一般,她不能再任由着自己在这和顾瑾棠生闷气。掐了掐袖子,涩声道:“将笔和纸给我拿过来,还有二哥原来送我的香包。一并送到公子府去!我要给二哥写信,让他赶紧回来。”
二哥顾予桁,是帝都里出了名的桀骜不驯、意气风发的少年权臣,年纪轻轻就掌管着京畿的巡防营,他自然不会怕大哥和舅舅。
他原先也是最宠着她的人。他一定不会像大哥这样,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顾锦瑟旁边是紫檀香木宽榻,上面罩着鹅黄色的帐子,里面挂了些汝窑花囊。
青琐正指挥下面的小丫头替收拾行装,目光落到宽榻上挂着的流苏,道:“这些花囊都是小姐原来最喜欢的,可奴婢却听说,五姑娘最闻不得这些白菊花粉,一碰就会浑身过敏。“
顾锦瑟正摆弄指甲上的蔻丹,闻言就轻哼一声:“没想到顾瑾棠自幼长在乡下,皮肤还生得这样娇嫩,轻轻一捏就通红。”
青琐点头:“确是如此。”
蓦然顾锦瑟瑟停下手里的动作,像是想到什么,嘴里阴测测道:“青琐,你说,那若是我们将这些花粉留在这永安院里,如何?”
青琐压低了声,压低了声:“奴婢就是这个意思。这些白菊花粉对五姑娘非但只有过敏这么简单,五小姐幼时有过哮喘,若是严重了些,也不知会出什么事。“
顾锦瑟怔了怔,道:“这也不能怪我,若是顾瑾棠不挑唆大哥,抢走我的院子,也就没这么多事了。”
顾锦瑟就立即让青琐去办。
*
翌日一大早,云枝来叫五姑娘入学。
顾瑾棠其实上一世已经上过学了,她在后宫里,太后什么书都教她看。但在族学时,却时常被顾锦瑟利用,说她从乡下回来什么都不懂,就算入了族学也跟不上,挑拨她与母亲的关系。后来母亲就真的嫌弃她。
但再说这顾家族学,先生是前任的太傅。顾家是马背上挣来的权柄,并非是文官清流,怎么配得上太傅这样德高望重的老臣。但忠国公府权势滔天,还出了这么几位位极人臣的少爷,京中没有人敢不将顾家放在眼里。故而顾家族学的老师,也是一般的侯门勋贵接触不到的。
也就因为这个,帝都不少侯门勋贵,都想将自家的少爷小姐送入顾家的族学。其中还包括康王之女嘉宁县主、相府嫡女温大小姐这样的显赫门庭。
嘉宁县主、温初拂年幼骄纵,出身尊贵。但却也心系顾家大少这样的美名,
天之骄子,撑起了忠国公府的满门荣耀。也就因为这个,她们才对顾予寒最疼爱的妹妹顾锦瑟格外亲近。
否则,以她们的身份,也不能亲近一个仆妇之女。
顾瑾棠过来如意院时,温初拂、嘉宁县主都已经到了。温初拂着一身飞鸟描青花青色裙,肤白如玉,显然是精心装扮过。但目光落到顾瑾棠那张清水出芙蓉、娇艳的脸上时,还是不由有些心惊。
她懒懒道:“瑾棠,你的四书背的怎么样了,上回先生还说今日要考校你呢。”
顾瑾棠重生后就没碰过书,不过她在后宫里可没少看书,就看温初拂一眼:“自然是熟的,至少也应当尊师重道。”她抬了抬下颌。
温初拂登时就红唇勾了勾,“棠姐儿,你竟然还有这样的想法,当初你才被国公府找回来,连书都识不全。可没有少被老师责骂。”
在顾瑾棠回京之前,她是相府嫡女,也是当之无愧的京都第一美人。但顾瑾棠,一个不得宠的嫡女第一次在宫宴上露面,就叫所有的人暗自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