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桓这些年一直不亲近皇后,往后更不用说,只要崔皇后不闹事,程远觉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无妨。
可惜崔皇后明显并不是只想排遣寂寞,她是想借着这个男子,得一个孩子的,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那就是嫡子!
如今孩子怀上了,那不论如何,总要与皇帝亲近一番,不然如何名正言顺?可惜程远将太极宫把守的铁桶一般,她几次想要面圣未果,拖延之下,崔皇后的肚子都快要藏不住了,便趁着这次水患程远与大臣们议事硬闯了进去。
她是皇后,程远不在,以死相逼之下,哪有人真的能下狠手拦着,于是崔皇后见到的,就是一个疯癫的皇帝,当时便吓了个半死。
崔太后随后赶到,看到疯癫的儿子,不想如何救治,想得却是如何用这个把柄将程远拉下马。
在崔太后心里,萧桓早就不是她的儿子了,他只是萧氏的皇帝!不然怎的连一句她的话都不肯听!
而若不是崔太后默许,崔皇后又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男人运进来,现在皇帝疯了,程远便有监禁皇帝的大罪,程远倒下了,皇帝又疯了,那这天下不听她这个太后的还能听谁的?
崔太后一刻都不能等,冒雨便要带着疯癫的萧桓去见大臣。
萧桓疯了许久,每每都要吃药才能清醒,这日也不知是不是药效还未过,他虽有些控制不住行止,脑子却还有些清醒,便听着崔太后与崔皇后如何谋划,如何要将一个野种按在他头上,又说可先推一个太子在面上,待孩子生下来,是皇子再另做打算,口口声声说的,都是青河崔氏的荣耀。
他这个皇帝,不过是个要拉程远下马的棋子。
这是他的母亲!他的妻子啊!
程远尚且知道为他保留作为皇帝的尊严,可他的母亲却只想借着他的疯癫揽权!
崔太后与崔皇后哭着闯进议事的宫室,声泪俱下的控诉程远如何监丨禁陛下,欺瞒天下人借此弄权,其罪当诛!
崔太后这些年虽然退居宫中,可宫中势力依然不可小觑,觉得事发突然之下,程远定然没有准备,大臣们肯定会站在她这一边,如此今日必定是这位九千岁的死期!
一切都想得那么好,却不防疯癫的萧桓竟是在她话说到一半时候冲上来将她这个太后一脚踢翻,又掐着皇后的脖子直骂:“贱妇!贱妇!一个野种,你也配说怀了朕的孩子!”
崔皇后挣脱不开,崔太后连声尖叫:“皇帝疯了!”
萧桓听着这句,感觉到大臣们惊骇地目光,直觉胸口一痛,喉头一阵腥甜涌上,竟是吐了一口血出来,一头栽在了地上。
慌乱与寂静仿佛都在片刻之间完成,程远上前,探过萧桓的呼吸和脉搏后,冷冷说了句:“陛下薨了。”
崔皇后因刚才被皇帝掐着脖子,此刻根本说不出话来,崔太后却是在片刻沉默之后,指着程远厉声说:“程远谋害皇帝,来人!把他拿下!”
大殿外立刻有侍卫听令行事,程远却半点也不慌张,他只问崔太后:“皇后腹中的孩子陛下不认,不知太后准备如何?”
崔太后冷笑一声,说:“不劳你费心,本宫看三皇子就很好。”
程远点点头,不多时就有人将萧慎带了过来,走到这一步,崔太后已经稍微放松,她转头看人群中的谢家大老爷谢珣,微笑说:“还请谢大人帮本宫拟旨。”
谢珣是现任的谢氏族长,崔太后如此作态,显然是想将谢氏也拉上船。
谢珣未动,他冷眼旁观,知道事情可没这么简单。
崔太后看他不识抬举,不由恼怒,转头又看王昭的父亲王奕:“王大人?”
王奕倒是有些心动,可也敏感地察觉到不对,便只行礼,并不上前,崔太后不曾想两大士族竟是都不肯站出来支持她,怒气在心中翻涌,想着过了今日再清算不迟,却忽的意识到,怎么,怎么还没有人来捉拿程远!
刹那间,崔太后背上的冷汗浮起一层,竟是不敢去看程远。
程远见闹得差不多了,现场大人们的反应他也都一一看在眼里,什么人心动了,什么人不为所动,他在心中都记了下来,然后淡淡喊了声:“来人。”
顷刻间,身披甲胄的禁军持刀走进殿内,雨水从刀尖落在地上蔓延开来。
乍看之下,竟像是血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