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喝了一声:“陛下!”
皇帝浑身一震,抬眼看是程远,一时有些清醒,手一松,赏瓶落在他脚边,小宫女见程远来了,发出微弱的哭声:“千岁……”
活了,她能活下去了!
皇帝咬着牙,话从牙缝中挤出来,带着森森的寒意:“她要害朕……”
宫女呜咽着根本已经说不出话,只能摇头,没有,她没有!她只是奉药给陛下,谁知到陛下忽然发狂说药里有毒!
程远来的路上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只让人将宫女带下去,自己上前,要扶永定帝回龙床上去,却不想被躲开,皇帝脸上神色扭曲起来,呼吸沉重:“你、你也要害我!”
程远并不管他说什么,一把将他抓住,另一只手往后:“绳子。”
皇帝看他拿绳子,当即狠狠挣扎起来:“你们都要害我!”
程远全然不理,将他捆了个严实,又问一旁的内侍要了药,皇帝根本不肯吃药,只大叫着:“来人!来人!有人要害朕”
无人应声,只程远叫人按着皇帝,冷酷地将药给他灌了下去。
药效很快,皇帝本来挣扎地厉害,不多会脸上癫狂的神色便退了下去,整个人慢慢平静下来。
程远看着他眼睛里稍微有了一丝理智,便问:“陛下,可认得我了?”
萧桓的神智渐渐清明,他闭了闭眼,整个人骤然失了力气颓然地躺在那里,半晌才嘶哑着声音说:“朕当日,该听你的话的……”
程远并不说话,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后悔也是无用。
萧桓也知道再说无用,可清醒过来之后,那种无法挽回的后悔,还是让他痛不欲生,他在位十多年,励精图治没有一日敢懈怠,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可老天爷却不肯再给他时间!
程远冷静地看着他,即便是始皇帝也未能求得长生,永定帝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
正所谓“良言难劝该死鬼”,程远曾经一度阻拦萧桓服食丹药,可他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再之后,程远就不劝了,他眼看着一位野心勃勃的帝王,渐渐变成孱弱的疯子。
第一次看到萧桓发疯的时候,程远心中皇权的高山便坍塌下来,他清楚地意识到,天子也不过只是凡人而已,那些威严与光辉,不过是泥像上粉饰的金粉,它们一旦剥落下来,便会露出腐朽单薄的内里。
程远失去了敬畏之心,于是,他就这么一伸手,便拿到了至高的权力。
而他会用这些权利,去做一些曾经不敢做的事,保护曾经只能仰望的人。
程远说:“陛下且休息一会。”
他抬手放下龙床的帷帐,将被绑缚住的皇帝藏在里面,萧恒此刻还有神智,也不想面对将他疯癫都看在眼里的宫人,只闭着眼睛默认了。
程远走出来,地上的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带着血渍的地毯也被换过了,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声音透着冰雪一样的冷酷,吩咐道:“我不在的时候,就这么捆着他,不要松开。”
萧桓现在只是个看见风吹草动都可能会发狂的疯子,若是他不在,这些内侍宫女根本不敢对皇帝怎么样,他们仍旧从心底惧怕着皇帝的威严,哪怕自己下一刻就可能被疯子杀死,他们也不敢多跑一步。
程远站在那里,环视了一圈,宫人们低垂着头,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他便不再看,只说:“那个宫女,找太医给她看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