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老班长就指挥炊事员端上了腊肉炖豆角、糖醋鲫鱼、红烧排骨、醋溜白菜和**酸辣菜等七八样菜肴,同时嘱咐炊事员“把这桌饭菜记在我老金头上”。说着一边拿出刚才张宝给的半瓶茅台,一边把一瓶五里铺高粱酒扔向张宝:“自己开”。张宝见状,知道不喝肯定不行了,张嘴就把瓶盖咬去,然后抄起身旁的电话:“接机耕队老闷”。接通后,毫不客气地告诉对方:“七塔,我张宝,正在一食堂陪嫂子和金大哥喝酒,呆会儿你过来,开车去县里接首长大哥,他不让接就算了。再有,你立即去劳保厂一趟,给嫂子领一套工作服、让她们快点按嫂子的身高做一件大夫穿的白大褂。这是‘二塔’秦大哥和我们几个领导决定的”。说完不管人家是否答应就撂了话筒。
“好了,嫂子,既然老班长金大哥盛情难却,咱们就既来之则‘喝’之。你不是好像不理解昨天我大哥收了李老三的月饼吗?现在本兄弟就和金大哥详细讲讲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之后,张宝和金一男边喝酒,边你一言我一语地扯了起来。
原来,在老队长马青山因胃癌病故,马林请假回来安葬完父亲,复员后被县委正式任命为五里铺党支部**兼生产队长不久,因为坚决不同意分掉生产队田产而使自恃家里哥们多、劳力多,凡事不求人的李老三及其大哥、二哥极度恼火,愤恨不已。刚好,在一次讨论决定是分还是不分的社员大会上,李氏三兄弟不顾队长马林“分了田产以后,烈、军属、五保户和缺少劳力的家庭怎么办?我大爷、爸爸和无数革命先烈不是白白地奉献了”的规劝,不仅出言不逊,破口大骂,还纷纷拿出准备好的洋叉、铁锨和二齿子,威胁说“今天有你没我们,有我们没你,再不分就要你命”。许多社员慑于李氏三雄平日里飞扬跋扈,“出口三六句,举手就伤人”的淫威,即便打心眼里不想分掉赖以为生的集体田产,也不敢多说一句。只有马三爷不露声色,静静地坐在会议室大门口,把期待的目光不时抛向孙子马林,似乎在说:奶奶的,人家都快要你命了,还忍!
“喂喂,宝子兄弟,最后到底咋样了?我林哥有没有被他们伤着”?听着听着,白云已是急不可耐,双手都攥出了汗水,连连催促张宝快讲。“哈哈哈,欲知后事如何,咱们有时间接着说”。白云越急,张宝越是卖起关子,把空酒杯在桌子上颠了一下道:“如果有人把酒满上,本兄弟当然会简单捷说、知无不言了”。见此情景,白云啥也不管了,拿起瓶子就给张宝倒了一个满杯,同时没忘给老班长金大哥也添了些茅台。
“好吧,看在嫂子的良好表现上,就听本兄弟继续道来…..”
马林大哥是什么人哪?那叫抗联老英雄马三爷的孙子,真正马家拳的继承人,名扬全国铁军的军事技能尖子和来自老山前线的战斗英雄,他李氏三雄算个屁!开始马林大哥还觉得这不过是人民内部矛盾,道理讲清了,教育教育就能解决。后来一看,人家都快要自己命了还算什么内部矛盾!便猛地站起身来,对着狂妄已极的李氏三雄喝道:“今天当着众多老亲少友的面,我发誓,不管你们用什么器械,使用什么手段,能打倒我甚至打死我,都不要你们负责,之后你们把生产队田产搬回家都行。但是,若打不死我,打不过我,或者自己把自己打坏了,就必须无条件听从生产队领导,否则还舔什么脸留在五里铺!如果想清楚了,还要闹下去,那么请到会议室外面,我马林奉陪到底”!说完,他看也没看李家兄弟一眼,大踏步向门外走去。临近门口,像是对爷爷也是对大家说:“为了给我和李家兄弟留个面子,父老乡亲先不要出去,希望谁也不要惹我爷爷他老人家生气”!
来到外面的空地站定,眼瞅着李家**拖着铁锨,前瞻后顾和畏缩不前的样子,马林手指着刚才不可一世的李老三,不无激将地骂道:“你们这几个极端自私自利,有娘养没娘教的畜生,有种的就动手吧”!自恃一身蛮力的李老三受此一激,火冒三丈,端起农家常用来翻地的锋利的四齿钢叉,就向马林扎去,根本没考虑老大、**是否准备好了。就在叉尖眼看要扎进马林胸膛的瞬间,马林毫未退让,而是“蹭”地一个右闪身,借助李老三的冲力,抬起左脚踹向他的腰部,使他一下子飞出三米多远,重重地摔倒在地,洋叉也甩了出去,胳膊、大腿和手掌都被水泥地镪破了皮,一时鲜血直流,哀嚎不止。
“打仗亲兄弟”。老大、**看到弟弟的血,也豁出去了,一个抡起铁锨,向马林的头上砍去,一个挥起二齿子向马林的脑袋刨去——“啊”,随着白云的一声惊呼,张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别担心,嫂子”。只见马林一仰身,躲过削来的铁锨,双脚瞬间踹向李**,把他踹出老远;李老大刨出的二齿子刚好撞在**的铁锨上,“咔嚓”一声,两人手中的器械都被震飞脱手。见**呆若木鸡,不知所措的样子,马林挺身跃起,一记直拳轰向他的面门,但不知怎么又突然划了一道弧线收了回来,否则李**脑袋还不得开瓢。就在这时,爬到洋叉边的李老三简直疯了,不顾手掌正在流血,抓起洋叉反身向马林扫了过来,马林纵身一跳躲了过去,而离他最近的李**却被锋利的洋叉划破了左腿,顿时血肉横飞,哀嚎着躺倒在地,连连骂老三“混蛋,没长眼睛”。这一刻,李老三也像“霜打的茄子——瘪了”,再也不敢正眼看马林,很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然而,大大出乎李老三意料的是,马林不仅没有穷追猛打,置这哥仨于死地,而是向会议室喊道:“卫生队的同志快出来给李二哥治伤,不行就送县医院,医药费全算在我头上”。“不行啊,绝不能再让马林兄弟破费了,那一叉子分明是老三扎的”。不知是良心发现,或本来就不太想私分生产队田产,还是被马林的正义和爱心所感动,早就躲在会议室外墙角边观战的李二嫂突然跑了出来,大声对陆续拥出会议室的乡亲们喊道。
后来,李老三死要面子活受罪,也是看好了脱离生产队每人给五千元的补偿,他和老婆孩子共得一万五千元,一个人悄悄地跑到外地打工去了。不久,他的独生儿子玩耍时不慎摔断了胳膊,咱卫生队治不了,他老爹李大爷不得不低三下四地找到马林,“希望给派台车送到县医院,花多少钱都行”。更使李老三感激不尽的是在外地打工半年多,不但一个钱没挣回来,还因讨要工资被老板雇人打了个鼻青眼肿,遍体鳞伤,差点连命都没了。要不是马林得知这个消息,义愤填膺,派“二塔”秦大哥跟李老三去找当地一个在公安局的老战友帮忙,他做梦也别想分文不少地讨回工钱。嫂子你说说,他昨天给老妈送去那两包月饼,还拐回去两瓶好酒,到底是他吃亏了还是占便宜了?
“其实这还不算什么,兰‘小鬼’那次故意放火才真玄呢”。老班长金一男抿了口茅台,接着张宝的话音说道。
争分田产的风波平息后,马林顺应民意,决定收回砖厂厂长、外号“兰小鬼”的兰筱魁的承包权,突然查封了砖厂账目和财务账号,改由大队集体经营,同时责令他限期缴齐拖欠生产队近十万元承包款。在他妄图以所开的已到报废年限的桑塔纳轿车顶账遭到严词拒绝,尤其是得到不行就到法院起诉他的消息后,他怀恨在心,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提着一桶汽油,偷偷地来到马家门前的柴禾垛旁放起火来。幸好,被几天来一直悄悄地在夜间到马林家房前屋后查看的马三爷及时发现火光,大喝一声“哪里跑”,同时向黑影的下身甩手一枪,把他击倒在地。听到枪声之后,屋里的马林说声“不好”,见大火已将门口封死,便打开距离门口较远的最里间的窗户跳出屋外,随后在闻讯赶来的乡亲们帮助下,终于扑灭了大火,使全家幸免于难。杀人、放火、下毒,都是古往今来的重罪。兰“小鬼”知道自己罪孽深重,生怕被抓进笆篱子判以重刑,不顾腿上的贯通枪伤,流血不止,当晚就叫老婆孩子搀扶着,全家来到马林家跪了半宿,声泪俱下地哀求马林和马大娘“饶了我这条狗命,砸锅卖铁也要按期缴齐承包款,再有这样一次立马枪毙我都行”,还主动交代了尚有未入账的外欠卖砖款达八万多元。考虑到这家伙已得到爷爷的严厉惩罚,因流血过多脸色苍白,而且家中也没受到重大财产损失,更主要的是老妈、妹妹和弟弟平安无恙,马林饶恕了他,严肃教育后还特地向爷爷要了些红伤药给他敷上。后来大队党委根据兰“小鬼”能悔过自新,积极为砖厂生产和销售出谋献策的具体表现,重新任命他为砖厂副厂长。使他深受感动,逢人就说:“马林队长这样的党员领导干部,实在叫我口服心服,今后跟着他即便当牛做马我也毫无怨言”。
话不在多,有真才可信;语不在繁,有情才爱听。聆听着张宝和金大哥绘声绘色地描述,白云忘记了手中的饮料,眼前仿佛闪现出林哥那英俊高大的身影,宽厚如城墙的胸襟,体会到林哥对包括自己在内的五里铺人民所爱。想到这里,她恨不得立刻再见到林哥,扑进他的怀中,哪怕啥也不说都好。
送白云回家的路上,张宝借着酒劲,讨价还价起来:“嫂子,本兄弟今天车马劳顿,磨破了嘴皮子,不该给点报酬”?“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行”。白云毫不迟疑地答道。殊不知,恰恰因为她痛快地答应了张宝,才使她和马林的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经历,由她这个女主角自己披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