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颜摸了摸脸,毫不谦逊:“那自然是天生的。”
说完笑着捏了捏玉珂的脸,然后想到什么,突然认真地道:“你这样的肤色就很漂亮了,可千万不要为了白,去乱吃东西。”
她这不是什么杞人忧天或是见不得人好,而是当初确实有人这么干过,差点吃出了事。这还是年初的事,那日佩宁从信阳侯府回来,说江芙梨的母亲,也就是侯夫人,年近四十,皮肤还如少女一般紧致白皙。
要知道,十几岁的女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平日里吃得多的,上火起痘,为了不发胖吃的少的,气色又不大好,不管你是公主郡主,还是世家小姐,总得有一样是不顺心的,佩宁就是后者,她总对自己的肤色不满意,小小年纪便尝试过许多美白的方子,但总不见起效,后来从江芙梨那处得了她母亲的美白方子,说是江浙那边特供的珍珠粉,吃了几日后,面上不仅不见白,反而是生了泛黄的痘,密密麻麻的尤为可怖,直到将养了三个月这才好转。
“咱们年纪又不大,正是青春正好之际,要那么白做甚?去戏台子唱白脸的曹操么?”寄颜算是怕了,所以叮嘱玉珂千万不要乱用美白的方子。
玉珂倒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唱白脸的曹操,表姐,你这是在说自己么?”
“好啊,你笑话我!”说着寄颜便去挠玉珂的腰,笑得二人扭作一团。
就这么笑笑闹闹中,终于到了余府,余老太爷与余老夫人早早的就等在府外。见轿子到了,更是直接走下石阶去迎她的外孙女儿。
寄颜下了马车,就见两个老人满是殷切的眼神,寄颜心中动容,郑重地道:“ 毑公,毑婆,幼幼回来看你们了。”
说着便要跪身给二位老人磕头,寄颜的外祖余老太爷身子骨还算健朗,他一把拉过寄颜,“孩子使不得,快起来。”
外祖母也心疼孩子这一路关山迢递,好不容易回来,哪里还舍得让她跪来跪去。
外祖母心疼坏了的摸着寄颜的手,苍老的满是褶皱的手覆在一双鲜嫩如青葱般的玉指上细细摩挲,无需言语,便道尽了祖孙二人之间的温情挂念。
还是玉行表哥笑着道:“毑婆,快让幼幼进去歇歇吧。”
寄颜扶着外祖母进门,绕过松柏长青影壁,暖阳当空,视线极为明亮,当年离开时的一景一物都慢慢在她脑海里复苏,与眼前看到的景致并无二致,甚至呼吸间都是畅意的味道。
给两位老人请过安后,余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便道:“小姐的院子每个月都会打扫一遍,老夫人她想您,时时都盼着您能回来住上一段时日呢。”
茉蓿院还是阿娘做女儿家时住过的院子,后来,便成了她的,这一住,就是好几年。
外祖母亲自领着她前往茉蓿院,宛若幼时那般,将她护在阴凉处,穿过青砖黛瓦的细长火巷,那是同记忆里分毫不差的穿堂风,壁上藤,柳下荫。
终于来到茉蓿院,余老夫人利索的指挥着丫鬟将膳食端上来。
“毑婆,幼幼真的不饿。”
余老夫人可不管这些,哪有孩子来了不吃饱的道理,虽说眼下还没到用午膳的时辰,但看着幼幼这张巴掌大的小脸,余老夫人嗔道:“你瞧瞧你瘦的,比走之前,可瘦了太多。”
寄颜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毑婆,姑娘家长大了自然会瘦一些的,我就吃两口好不好?”
余老夫人一眼不眨的慈爱的看着吃着早茶的寄颜,小外孙女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就像一只偷吃的小松鼠,模样乖乖软软的,讨喜极了,越看余老夫人眼眶就越发的红。
寄颜一瞧,就见外祖母在偷偷拭泪,她执箸的手一顿,嘴里软滑的马蹄糕还未来得及咽下,便起身安慰外祖母,“毑婆怎么了?别哭啊?”
伺候的嬷嬷丫鬟们躬身退了出去,留给祖孙二人说着体己话。
寄颜雪颈低垂,“毑婆是想起了阿娘吗?”
从小旁人就说,她长得很像阿娘,一样的鹅蛋脸,圆杏眼,不笑的时候有些清冷板正,笑起来的时候,眼儿弯弯,却十分的娇憨。
毑婆疼爱阿娘,更是将所有的爱倾注在自己身上。
余老夫人掬了一把泪,声儿颤巍,“你和你娘太像了,实在太像了,她当初嫁去京都的时候,也如你这般大,哪晓得...哪晓得...”
寄颜恐外祖母深陷伤心事,于是道:“阿娘虽不在了,可是幼幼会陪毑婆很久,要是毑婆想幼幼的阿娘,可以多看看幼幼的脸。”
寄颜将尚且稚嫩的脸凑近了外祖母。而后温声安慰道:“但是毑婆不能哭,幼幼喜欢看着毑婆笑,毑婆笑一笑好不好?”
年轻温柔的女孩子总是有让人心绪祥和的魔力,看着这样青春浓昳的脸,余老太太破涕为笑,感叹道:“我们的幼幼长大了,会哄毑婆了...”
待余老太太恢复情绪之后,寄颜将其送出了门。
李嬷嬷在屋外听得分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却不知小姐如今变成了这般懂事的模样,到底是不是真的对她好。她看着静立在廊下的少女,忽而觉得说不出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