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看得垂涎不已,想着帮师父报了仇,将冰市重新夺回来,他也要造一间这样的府邸来住住。
长工带他穿过长长的火巷,从月门可瞥见庭院的廊柱上雕着繁复又吉祥的图案,是书画铺子里那些奇花异兽的纹样。这般大面积的雕花,造价不菲,寒江暗暗盘算着市价,心底一惊,只这廊柱,卖了也得换回城东一间铺子不可。
一想到这些,少年初见线条的手臂使出了浑身的劲道,鼓鼓囊囊的肌理满是年轻的力量,稳稳当当地推着冰车,往地窖的方向走去。
李嬷嬷带着容晴迎面走来,罗长工见来人,连忙停下步子,点头哈腰的对着李嬷嬷道:“嬷嬷怎么亲自来了?这回采买的冰够用上小半个月,咱们表小姐这回该睡个好觉了。”
李嬷嬷听罗长工说着一口费力的乡音官话,虽听不大明白,但一双垂眼,依旧逢人三分笑,她擦拭着额上豆大的汗珠,道:“罗师傅辛苦了,咱们小姐怕冷又怕热,这些天冰没运来,瞧着都不大精神。”说着便指挥着身旁的两个丫鬟将冰捧回去。
待李嬷嬷走后,罗长工看着一言未发的寒江,调侃道:“怎么?讲不出话来?余府里的丫鬟比外面的正点吧?”
寒江无所谓的点头,她们穿得好看,皮子也白皙,确实和外头的姑娘不一样。罗长工摇头,看着寒江即便黝黑的脸也挡不住的好相貌,心道若不是这小子穷酸,只看脸倒是配得上表小姐身边的丫鬟。
“得嘞,先去饮啖水,再把工钱结了。”说着便将人带去了后包房。
怎料走着走着罗长工突然闹肚子,他捂着肚子同寒江道:“你别乱走动,站在这等我,我方便完就回来。”
不等寒江说什么,罗长工立马连跑带窜的消失不见。
寒江看着偌大的园子,没听罗长工的嘱咐,穿过一旁的月洞门,看着游廊边上古朴繁复的雕花梨木窗,上头雕的是形态各异的花鸟虫鱼,寒江忍不住感叹,这哪是窗子,分明就是白花花的银子。一时间,半点不觉得热。
透过镂空的间隙,院子里的景致影影绰绰的映在寒江的眸中。那是一处清凉的莲花池子,绿圆叶,粉白花,上头隐约几点蜻蜓影子,整个后包房过了午时,屋顶的日光便斜至檐角,只一眼,就让人顿生清凉。
寒江看着那些粉嫩嫩的莲花,不知怎地,渴劲儿一上来,喉咙里仿若冒烟似的,一路上他还没喝上一口水,这般想着,脚比脑子先做出了反应。寒江绕过花窗,往莲花池子走去。
幼幼双足在潋滟池水里轻晃,好不惬意。一点也没发现身后站了个陌生少年。寒江半瞪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要进不进,要退不退的。
她穿着和莲花同色的裙衫,映入莲花池其中,俨然就是一株俏生生的莲。只见小姑娘从水中抬起双足,欢快的晃了晃上头晶莹的水珠。许是洗好了想穿上罗袜,却见双足还是湿淋淋的,不知该拿什么擦拭,有些犯起了难。
寒江不知道里面还有人,正准备退出去。只听得身后一道稚嫩的童音糯糯的响起:“我要擦脚。”
寒江顿住,他下意识的转过身,便和小姑娘四目相对,风不知从哪个方向来,少年屏住了呼吸,一眼不眨的看着池子边上的女孩儿。他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小孩儿,像上元节莲花座上的小观音,不不不,比小观音还要漂亮。
幼幼侧过头便瞧见了个小厮模样的人站在她身后,小姑娘圆溜溜的杏眼朝着他轻眨,她并未觉着有哪里不妥,就像在闺房里那般,坐在榻上轻轻晃动着脚,来等嬷嬷给她擦拭。
寒江一愣,胸腔一震一震的跳动,汗湿湿的少年手里攥着肥大的裤管子,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凭空冒出的女孩子。
那两只白生生的脚丫子在他面前晃啊晃,软软白白透着一抹虾粉,就像早茶楼里的水晶虾饺,那鲜嫩的虾饺皮白如雪,薄如纸,刚出笼还是半透明的,隐隐可见皮下的淡粉。想到这,寒江腹中一饥,整个人愈发的燥热。两鬓更是冒着热气,豆大的汗珠往衣领子里滑去,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赶紧走才对,但身子却停在原地不得动弹。
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小仙子身上的裙衫,上个月他在码头运货的时候见过,山塘街福记老字号的掌柜亲自来验货,说是苏州最新的一批香云纱,寸尺寸金的衣料子,专门供给京城里的官眷。岭南能穿得起这等衣料子的人家,非富即贵。
“我要擦脚。”幼幼歪头看他,水盈盈的杏眼轻眨着仿若蝶翼翕动,奶声奶气的又重复了一句。
寒江咽了咽喉头,这才反应小姑娘是说着官话,她说官话可真好听啊!寒江鬼使神差的往幼幼走去。他站定在女孩儿的面前,小姑娘的周身立马笼罩着一层黑影。幼幼抬眼看着他,模样温温吞吞的看起来十分乖巧,水雾雾的大眼睛里是寒江的身影。
少年蹲下身,视线与幼幼平视,他知道,这小仙子应该是余家的小主子,寒江也用着官话轻声道:“小人给您擦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