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路闲聊, 很快到了程府。
程岩刚下马车, 就见一人侯在府门前, 见了他忙一脸灿笑地迎上来, “小的关六, 见过程大人。”
“原来是关六啊……”程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关六菊花一紧, 忙道:“程大人, 老爷算着您这几日要回京了,便吩咐我给您送帖子。”
程岩从关六手中接过帖,翻来一看倒没什么特别的, 主要是恩师想见他。
他将帖子收好,道:“待我梳洗打理一番,再去见恩师。”说完又似笑非笑道:“几年不见, 你都能帮恩师送信了?”
关六讪讪一笑, 心中却有些得意——托了那日报喜的福,他终于脱离了门房这个极其容易炮灰的岗位, 能入老爷院子里伺候了, 勉强也算接近了权力中心不是?
这一切, 还都要感谢程大人呢!
如此一想, 关六的笑容愈发殷切真诚, 真诚到让庄思宜觉得刺眼。
由于程岩要去官府, 阮小南只能委屈巴巴地先回家,约定明日再见。
申时末,收拾好自己的程岩来到了关庭府上。
许久未见, 府门前还是如往常一般等了不少人。程岩在众目睽睽下, 提着简单的礼物便被门房热情地迎入府中,惹来个别排队的人好奇打探。
“刚刚那人是……?”
“空降吧你?程大人都不认识,也好意思来关府排队?”
问话的人一头雾水,但很快反应过来,“莫非是程三元?”
“正是。”回话之人冷哼一声,“记住,新人就要多潜几日,别什么都问。还有,别说老哥没教你,你下次换身衣服再来,什么色儿啊?辣眼睛,小心关阁老轰你走。”
府外的奇葩对话程岩自是不知,此时,他已来到关府书房,见到了关阁老。
程岩弯腰一拜,“弟子见过恩师。”
关庭抚须大笑,“子山无须多礼,快起来让老夫看看。”
程岩站直身子一笑,还未说话,就见关庭眉头一蹙,“都瘦了……”
程岩:???
怎么您也来?
关庭让程岩坐下,又殷殷关切了好一番,才喝了口茶,跟他聊起了正事。
“你在云岚县这些年,勤政爱民,能干有为,不过两年间便将一座下县治理得风生水起,让我很意外,也很自豪。”关庭微笑道:“虽然你来信中已提过不少,但大多笼统,今日你便好好给我说说罢。”
“是。”程岩拱手应道,便从他赴任之初慢慢讲起。
他这一讲,便足足讲了一个多时辰,连关府晚膳的时间都错过了。
临到最后,关庭长长一叹,看向程岩的眼神十分欣慰,“那你今日来,可有带上你说的舆图和那几本名录?”
程岩:“弟子带来了。”
关庭耐人寻味地笑了笑,打趣道:“你这个机灵鬼。”
他这一句话闹得程岩浑身蹿起了鸡皮疙瘩,但程岩却不在意被看破了心思,态度大方地将两样东西呈上。
关庭随意捡起本名录翻看,起先表情还带笑,越看到后来却越是凝重,待他看了一小半,有些不舍地将名录合上,道:“这几本册子和舆图,就先留在我这里吧,我得仔细看看。”
他看了眼窗外天色,道:“时辰不早了,待会儿宫里估计会派人去你府上,今日我不便留你,你早些回去吧。”
程岩知道,恩师的意思是皇上会派人来宣他明日入宫觐见,便点头应下。
临走前,关庭不忘吩咐,“明日,皇上除了会让你殿上奏对外,多半还会考考你,你认真准备,切勿出错。”
程岩一拜:“是。多谢恩师提点。”
关庭的猜测没错,程岩刚回府没多久,宫里就来了旨意,令他明日入宫面圣。
既然要入宫,程岩当然要好好准备,他一直忙到深夜,次日又早早起床,将自己打理一番,这才骑马去了皇宫。
天刚刚破晓,文武百官依次由午门入内。
待鞭鸣响起,皇上安坐奉天殿内,朝臣们行一拜三叩之礼,礼毕,早朝正式开始。
由于北方战事刚刚结束,尽管此前被幽军占领的城池已悉数夺回,但大都残破不堪,急需善后。
真帝与朝臣们先就此事商议,他点了关庭的名,问道:“户部能拨下多少银子?”
关庭心中迅速估算一番,报出个数来,工部尚书一听,却出列表达不满,认为户部的银子给太少,让负责修缮城池的工部很为难。
两人一来一往吵了几句嘴,真帝皱了皱眉,道:“新政已推行多年,为何京中银库仍旧不丰?”
关庭老神在在道:“回禀皇上,新政以来,纳税田地已从过去的四百万顷回升至五百万顷,加之各项赋税制度的变化,国库存银确实大增。但这几年来,北军两次出征,西南平乱一战,都需要大笔银钱支撑,且前年西省大地动,事后的抚恤以及修缮又花出一笔……”
他不紧不慢地汇报着财政状况,刚说到一半,真帝没了耐心,挥挥手道:“想办法再多拨出一点儿银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银子,叫别人怎么办事?”
关庭也不争执,垂首应了。
接着,又有几位朝臣上奏,期间便有人提到了平玉府辖下某县,在幽国入侵之际,百姓竟围攻县衙,杀了县令,而后也未能守住城,让幽军从此县直入平玉府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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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帝听后十分火大,言辞狠厉,意欲将一县百姓打成乱民,严加处置。
对此,不少大臣们竟为百姓们求情,盖因那座县城的县令平日横征暴敛,恶迹累累,在幽军来时,竟想逼迫手无寸铁的百姓们出城迎敌,而自己却准备带着护卫们出逃。百姓们忍无可忍,这才铸下大错。
得知缘由,真帝尽管余怒未消,口气却稍稍软了些。
他沉沉一叹,道:“同样是一县父母官,有些人将治下搞得民怨沸腾,而有些人,却能在不到三年的时间,将原本萧条破败的一座下县治理得民心安稳,四乡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