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多少?”林昭得知庄思宜是从云岚县来后,本以为对方是来帮程岩借粮的。
若是借粮,他会很为难,因为能借的他都给程岩送去了,如今府库存粮仅够县中支撑十日,而这十日,正是云岚县一旦城破后,乌兰县能够支撑的最长时间。
但若是借兵,他还能匀出来点儿……
庄思宜:“有多少?”
林昭老老实实道:“县兵和衙役加起来两百多吧。”
庄思宜:“那就两百多吧。”
林昭顿时一副便秘的表情,哀怨控诉道:“钦容兄你未免太偏心了,人都被你借走,那咱们县怎么办?”
庄思宜:“你放心,十日内原原本本地给你还回来。”
林昭讶然道:“原原本本?你不是让他们去守城?”
庄思宜并未回答,而是留给林昭一个耐人寻味的笑。
次日,晨光穿云。
天一县的城门外,来了个身穿青色官袍的青年,青年骑在马上,身后则跟着一队兵丁。
城门兵虽看出对方乃大安官员的打扮,但边关正处于战乱中,对方又带着如此多的人手,他们依旧警惕道:“还请这位大人出示凭证。”
庄思宜亮出牙牌,“本官乃户部宁省清吏司主事,有要事见朱县令,速开城门。”
城门兵核实后,忙跪下道:“见过大人。”
随后,天一县城门开启,青年骑着马和一众兵丁入城。
他们一路来到县衙,朱县令已带着县中官吏们跪迎在县衙门前,毕竟户部主事乃正六品,还是京官外放,对他这个从七品的县令而言,已是高高在上了。
就不知这位新任的庄主事来他天一县作甚?
朱县令正琢磨着,忽见那位庄主事做了个“翻掌”的手势,老实说……还挺帅气的,不过……啥意思?
等跟着庄思宜入城的一众县兵猛扑上来,将衙门前的人全数擒住,朱县令终于懂了那浓浓中二气息姿势的含义——给我绑了!
尽管事发突然,朱县令却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他脑中乱糟糟的,一会儿想着是他把妾氏抬成平妻的事被上面知道了,一会儿又想着是不是他纵容二弟偷偷开赌坊的事被告发了,可这些都跟户部没干系啊!
朱县令喉咙发堵,惊恐地望着一身凛然之气的庄大人,反倒是他身后的主薄愤怒地吼出了他的心声,“庄大人,您这是何意?”
庄思宜冷冷看了主薄一眼,“本官何意,你心中没数吗?”
主薄被庄思宜不容置疑的语气给唬住了,也学着朱县令开始反省起来,却又听庄思宜道:“府库在何处?”
朱县令和主薄打死也想不到大安的朝廷命官会带兵抢粮,还以为是户部清账时发现了什么问题,一个个哭丧着脸,战战兢兢地指路。
庄思宜见两人都老实了,又继续恐吓朱县令,直到从对方手中拿到了开仓凭证,才对身后的乌兰县兵丁吩咐了几句。
兵丁们来前已得了林县令的指示,说是让他们只管听庄大人的吩咐行事。其实他们也不清楚个中缘由,还以为天一县的官员真的犯了事,虽疑惑为何户部要在此时清查府库,还是听话地去搬粮。
就这样,庄思宜借着众人的消息不对等和他“卓越”的演技,堂而皇之将天一县府库的粮食搬走大半,直到他临走时,朱县令等人还是懵逼的。
“……走了?”朱县令双腿打颤道。
主薄望了眼公堂大门,小心翼翼地回:“……走了。”
堂中安静片刻,朱县令又道:“不抓我们?”
主薄:“好像没抓?”
朱县令:“你说,到底为了何事?”
主薄沉思良久,“不知道。”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心头都覆上了一片阴影。
直到许多天以后,他们听说天一县的粮食全都运往了云岚县后,朱县令终于恍然大悟,顿时暴怒道:“他、他们云岚县,那个庄思宜,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来抢粮?!”
那主薄却多想了一层,“大人,那庄思宜的官身可不是假冒的,会不会真是朝廷的意思?”
朱县令忍不住爆粗道:“屁个朝廷的意思,朝廷要让我等出粮,为何没有文书!”
这下子,主薄也不吭声了。
公堂上响起朱县令狂躁的吼声:“欺人太甚!本官一定要上告朝廷,本官、本官这就去写!”
“大人且慢!”
主薄着急地抱住困兽般的朱县令,换来朱县令怒目相视!
但主薄依旧执着道:“大人,您若上了这道折子,让朝廷知道咱们轻而易举就将粮食交出去了,好像……对咱们也不利?”
朱县令一惊,好像也是啊!他急道:“那怎么办?”
主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下官认为,得先把粮食抢回来,再行上告。”
朱县令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云岚县……你敢去抢?”
主薄:“……”不敢!
两人又静默片刻,忽的,朱县令双眼一红,跌坐在地,捶腿嚎哭道:“娘希匹!那姓庄的,就他娘的是个强盗!”
而在此之前,首次作案成功的强盗庄思宜已进入了保山县。
保山县的县令欧阳文端坐书案前,正兢兢业业地处理公务,突然间,他感到一股寒意上蹿,接着连打了数个喷嚏。
欧阳文披了件外衫便继续埋首办公,丝毫不知有人正“磨刀霍霍向欧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