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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不行。”庄思宜看起来更虚弱了几分,他勉强扶着桌沿站起来,“我留在这里,万一给阿岩过了病气,那我于心何安?”

说罢,他摇摇晃晃往前迈了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庄棋一个滑跪猛地抱住庄思宜的腿,“少爷不可!若您再吹了风,等到风寒加重,岂不更给程大人添麻烦?”

程岩一怔,也跟着去拉庄思宜,“是啊,你别出去了。”

庄思宜苦笑,“我只是害怕连累阿岩,既然阿岩不嫌弃,那……”就辛苦你了……

剩下几个字,全都被程岩下一句话给憋回了庄思宜的肚子里——

“思宜若担心这个,今晚我便住书房,你好好在这里休息吧。”

庄思宜:“……”

庄棋:“……”

突然安静。

程岩正不明所以,忽见庄思宜飞快睃了庄棋一眼,后者愣了愣,干巴巴道:“可夜里少爷还需要人照顾。”

程岩的视线滑过两人,半晌,他缓声道:“那庄棋你便留下来吧,这全府上下,唯你懂些医术,自然由你照顾他最好。”

庄棋:“……”

于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等庄思宜喝完一碗药,程岩又安慰了他几句,便起身去了书房。

他一走,庄思宜和庄棋互看一眼,后者立刻道:“少爷,您这回可不能怪我,我都照着您说的演了。”

庄思宜气道:“我让你随便弄碗补药,你倒好,让我喝那么苦的药,还一大碗!”

庄棋委屈巴巴:“我不是担心程大人起疑吗?所以选了味道重的,可真是补药啊!”

庄思宜又沉默了,片刻后道:“你说,阿岩为何要去书房,是不是怀疑我们了?”

庄棋迟疑道:“应该不会吧,刚才我们俩都发挥得很好。”

“好什么好?!”庄思宜又来了火,“你不知道你有多浮夸?”

庄棋不忿,心说你比我还浮夸呢,但面上也只能乖乖认错,“少爷说的是。”

庄思宜心情烦闷,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庄棋:“少爷,做戏做全套,我还要留在这儿照顾您呢……”

庄思宜:“……”

现在重新培养小厮还来得及吗?

当天晚上,庄棋抱着两床厚被子,撅着嘴打了地铺。

地上又冷又硬,他自然睡得不够好,反倒是庄思宜枕着阿岩的床铺,一夜好梦。

次日一早,庄思宜刚洗漱好就听说程岩去了公堂,原来大早上就有一位百姓敲响了鸣冤鼓,不过只是简单的小纠纷。

庄思宜心里叹着,当县令可真不容易,不过转念一想,也是程岩这个县令当得太让百姓有信任感,鸡毛蒜皮的事都能找来,其实大多时候,百姓轻易是不愿意报官的。

此时的公堂外站了许多围观百姓,众人神色轻松,还有嗑瓜子聊天的。庄思宜混进去时,就见程岩一身官服坐在案后,神情肃穆,凛然威风。

他心中忽然就有种自豪感,想象着某日程岩的官服换成仙鹤绯袍,周围的环境也从公堂改到了朝堂上,不知又是怎样的风姿?

等审完案,百姓们纷纷散了,庄思宜便绕去议事堂找程岩,临进门前,正好见两位官员从屋里出来。

由于庄棋早就将云岚县衙门中的重要人物画给了庄思宜,故而庄思宜一眼便认出那两人正是胡成喜和吴一天。

此时,胡成喜和吴一天皆是喜气洋洋,春风满面,不知道的还当他俩升官了呢。但事实上,两人只是从程岩口中听到准话,知道自己险之又险地逃过一劫。

当他们对上庄思宜时都愣了愣,还是胡成喜脑子更快,立即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他昨天便听县衙的兵丁说,程大人一位好友身负钦差之职,来云岚县宣旨了,那人还和程大人在衙门口抱了好久,足见兄弟情深。

望着眼前的陌生青年,胡成喜拱了拱手:“原来是庄大人。”他早没了半年前的倨傲,客气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下官久仰大人之名了。”

“哦?莫非程大人与你说起过本官?”庄思宜自然将胡成喜的“百闻”当做是从程岩那儿听来的,好奇道:“他都怎么说的?”

“呃……”

胡成喜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现在坦白程大人从未谈起过你,都是我瞎说的,结局会不会比较美好?

而他身边的吴一天则勾了勾嘴角,阴暗地想——活该,叫你自作聪明,叫你拍马屁,叫你出风头!

见胡成喜久久不言,庄思宜也明白是自己误会了,他刚一皱眉,就听堂中传来了程岩的声音,“是思宜来了吗?”

庄思宜一听对方召唤,也懒得搭理二人,直接跨步进了门。

然而等他一见到程岩,就听对方道:“你能见风了?”

庄思宜:“……”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只好虚咳几声,“昨夜休息的好,庄棋说我可以出来走动了。”

程岩:“哦,那就跟我走一趟?”

庄思宜:“去哪里?”

程岩玩味一笑,“你不是要帮我办差吗?”

到了中午,程岩带着庄思宜来到一处矿上。

这座矿便是赵家先前侵占的私矿,由于四面荒凉,平时鲜有人烟,加上赵家护得严实,煤矿又藏于地下,因此才一直无人发现。

“此地离大盐村比较近,一开始也是大盐村的村民先发现了煤石,可他们不认识,只知道这种黑色的石头可以反复燃烧,但烟雾有毒。”程岩骑在马上,指着一处矿道:“后来有赵家人偶然见到了村民使用煤石,当即就怀疑附近有煤矿,也确实被他们给找到了。”

庄思宜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皱了皱眉,“大盐村就是方才我们经过的那个村子?”

“对。”程岩翻身下马,“我云岚县辖下一共七村,其中大小盐村最为贫困。大盐村耕地极少,且都是最下等的田,而小盐村在一处山坳中,平日里出入极不方便。”

庄思宜回想着刚刚见到的那些面黄肌瘦的村民,心中不是滋味,更为程岩感到焦虑。阿岩身为一县父母官,肩负着村民的责任,也背负着村民的希望。

“你打算怎么做?”庄思宜知道,程岩不会无缘无故带他来。

程岩从袖里取出一块石头递给他,“看看。”

庄思宜接来一瞧,并未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但程岩总不可能拿块石头来逗他,于是仔仔细细地观察,突然,他注意到石头上有一点米粒大小的翠绿,“这是……玉?”

程岩笑了笑,“你学过玉雕,你觉得这块玉水头如何?”

庄思宜沉吟片刻,道:“只从露出的这部分来看,勉强能算中上等玉,但包在石头里的部分我无法判断。”

程岩:“你怎么知道石头里都是玉?或许就只有表面这一点呢?”

庄思宜一怔,他倒是没想那么多,只当程岩给他的石头肯定不一般,里头必然都是玉了。

程岩转头看着他,“你说,如果这块石头卖五百两,值吗?”

“那要看玉的大小有多少,若是只有这么点儿必然不值,若是全玉还要再看种水地子……”庄思宜说到一半,突然灵光闪现,“莫非你想让人赌玉?”

程岩笑了笑,“是赌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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