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夫子起初并不重视,只鼓励性地夸奖了他的态度,但在完整看过程岩所整理的赈灾之策后,便认真对他说了四个字——可造之材。
得到海夫子的应承,程岩当夜终于睡了几日来第一个好觉。
第二天上课的途中,程岩正低头默背着前几天看过的注解,眼看就要到讲堂,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程岩被推得猛向前扑,撞在一人身上。
两声闷哼同时响起,程岩捂着额头,抬头一看竟是庄思宜给他当了肉垫,对方正反手揉着背,半侧过来的脸上黑如锅底。
程岩暗骂一句,回头就见到始作俑者,“王皓轩,我不与你动手,但我会告诉夫子,请夫子来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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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愤之下推了人的王皓轩心里一抖,方才的事若被夫子知道,夫子定然不会放过他。
王皓轩一时有点后悔,他身旁却有人讽刺道:“呵,你果然就会找夫子撑腰。”
程岩冷冷扫了那人一眼,任谁遇上这等事也不可能维持好心情,他面色一沉,多年为官养出来的气势一放,立刻让这些尚未见过世面的学生心悸,一个个愣在当场。
隔了半晌,王皓轩终于醒过神,心中又羞又怒,他怎能被程岩这小子给吓住?于是梗着脖子道:“你还装!难道不是你昨天偷偷找夫子说了我们的计划,害我们被罚?”
程岩皱了皱眉,当即否认:“不是我。”
王皓轩还想再说,但见程岩目光不善,他心里终究有一分心虚,只“哼”了一声,甩手走了。
他一走,其他人也浩浩荡荡地离开,只剩下程岩和庄思宜。
程岩正想和庄思宜道个歉,却见庄思宜唇角一弯,露了个微不可察的笑。
那一刻,程岩脑子里一炸,瞬间想明白前因后果——是庄思宜告诉了夫子。
他和庄思宜同寝数年,又斗了许多年,他太了解庄思宜细微表情背后的含义,原来庄思宜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参与联名,他之所以会答应,是因为早就准备破坏。
王皓轩等人心心念念的事,在庄思宜心中不过一场玩乐。
“告状的是你。”程岩心中愤怒,但声音却出奇的平静。
庄思宜丝毫没有被揭穿的难堪,反而坦然一笑,“对。”
对方如此态度,反而让程岩冷静下来,他很清楚,自己越是表现出愤怒,对方越是得意。且他转念一想,不管庄思宜抱着何种心态做这件事,但结果总是好的。
于是程岩也故意扯开一抹笑,装作无所谓地绕过庄思宜,进了讲堂。
而被留下的人则望着程岩的背影,狠狠拧了下眉。
晚课结束,程岩临走前被钱忠宝给拉住了,“阿岩,我听说今天早上王皓轩他们堵你了?”
他早上来得迟,也就刚刚才听说这件事。
程岩:“此事我心中有数,你别担心。”
钱忠宝忿忿道:“他们凭什么冤枉你,阿岩,我知道不是你告诉夫子的。”
程岩笑着搂搂钱忠宝的肩,“忠宝,谢谢你。”
由于钱忠宝这一打岔,程岩比庄思宜晚一步回寝舍。
他平时不会主动跟庄思宜讲话,今天就更不会了。反倒是庄思宜一直神情莫测地打量着他,几番想开口,都在程岩一副“我看不见你,你别来找我”的态度下偃旗息鼓。
一直到程岩临睡前,庄思宜终于忍不住,“今日之事,你就没话跟我说吗?”
程岩突然有点想笑,原来现在的庄思宜还远没有日后的城府,一点事都憋不住……但他面上却淡淡的,“没有。”
庄思宜咬了咬牙:“替我背了黑锅,你不生气?”
程岩:“不生气。”
不论前生还是今世,他和王皓轩那些人本就不亲近,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何至于为一点小事耿耿于怀?他唯一气愤的是庄思宜又坑了他,但看着对方此刻这副憋气的倒霉模样,他那点儿火气也就散了,心里反倒有些爽。
程岩也不管庄思宜还有没有话说,直接吹了灯,翻身上床。
室内忽暗,庄思宜眸中却蹿起两把火,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程岩怎样,但这种意料之外的挫败却撩起了他的少爷脾气。
庄思宜快走两步,猛地掀开程岩的被褥,单膝半跪在床上,一只手则压着程岩的肩,居高临下道:“那天我听见你和钱忠宝聊天,知道你不会参与联名,所以我才答应他们,就是想看你热闹,这样你也不气吗?”
程岩默默拨开他的手,“哦。”
庄思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