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王雱又兴致勃勃地和官家说起昨晚烧烤的事,他岳父的脸色是真的臭,这要不是他岳父,他就不哄着他啦!他这岳父什么都好,就是性情太严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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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想起司马光引经据典劝他早立王储时的模样,约莫能想象出司马光臭着脸时是怎么样的了。听王雱说司马光强忍着揍他的冲动肩负起刷蜂蜜的重责,官家乐得不行。
这大概也算一物克一物吧,司马光那个人太一板一眼、注重礼法,所以老天给他挑了这么个女婿。
说着说着,一顿饭也快吃完了。
王雱见没人再给官家送来丹药,心中稍安,起身陪着官家散步消食,和官家说起那近百监生堵着门找他茬,结果还没开始骂他就自己先哭了起来的事。
那画面,简直就像是某年高考考完数学的江苏考生,一走出考场直接哭成傻子。
王雱老气横秋地叹气:“这些年轻人呐,就是经的事太少了。”
官家乐道:“你自个儿才十六岁,还叫人年轻人。”
王雱道:“岁数不算,得按入门早晚来,我可是嘉祐二年开始给您当天子门生的!”
陪官家散步到夕阳西斜,王雱才出了宫。
这夜官家一夜好眠,精神前所未有地好。
第二日,审官院正式开始处理今年的磨勘文书。一般来说,如非特殊情况,各地的长官都不会把磨勘文书写差,所以往年这些文书都千变一律,没什么看头。
审官院的官员们把一个个上中差评价给记录下来,文书写得特别好的也分类摆到一边,回头这类人要重点考核,瞧瞧是真干得好还是假干得好。
文书看得多了,审官院内弥漫着一股子昏昏欲睡的气息。
没办法,这些文书着实太官方了,有时候涂掉人名改成另一个也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往年有过磨勘经验的人甚至还能挑出好些个照搬前几年磨勘文书的抄袭懒货!
忽然,一道声音突兀地在审阅文书的直舍中响起:“你们快来看看这篇!”
审核文书时最喜欢的就是这句话,这意味着有人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可以提提神解解乏。此话一出,其他人齐齐围拢过去,好奇地问:“怎么了?你又发现了一个苏子瞻?”
那苏子瞻在蜀中养猪,养得那叫一个有声有色,宋祁给他写磨勘文书的时候也写得绘声绘色,十分生动。隔着纸张都能听到猪仔哞哞叫、闻到腊味处处香!
所有人都传看过苏轼的那份磨勘文书,觉得心情愉悦,看着就开怀,甚至还想托人代购几条蜀中火腿。
“到没有苏子瞻那份那么有趣,”喊人的审核官员道,“你们看看这文书,列个表格,给出各项指标,做了什么、成效如何,一目了然,若是所有人都写成这样倒是省了我们不少功夫,核实起来也方便。那些个写得似是而非试图蒙混过关的人,这么一整理的话可就无所遁形了。”
众人轮流看过那份磨勘文书,又把另一份“对照版”拿起来看。哪怕众人对王拱辰颇有微词,却也不得不承认王拱辰文采过人,这份磨勘文书写得非常精彩,完全能体现王雱是个德能勤绩全面发展的干才。
可是即便王拱辰已经写得这般好,还是比不过刚才那一目了然的版本。
有人眼尖地看见文书底下附着的一行小字:此文书写法乃是吾之签判王元泽所提,小试一番,恐不周全,故将原稿奉上。
看到王拱辰那句“吾之签判”,众人都觉着这老王有点占人家王小状元便宜。可仔细一想,这说法好像又没错出,王小状元今年确实在他手底下当签判来着。
这王小状元着实是人才啊,有想法,也敢提建议。
他要是提出拿别人开刀,肯定会引起众怒,指不定得被人套上麻袋打几顿,可他这是拿自己开刀!
审官院的官员们一致觉得,王小状元真乃清正刚直的栋梁之才!
而这王拱辰,当真是阴险狡诈之徒!看看,按照王小状元的建议给写了个新磨勘文书,还得在底下标注“意见是王家小子提的和我没关系”并把原稿也一并送来,生怕别人说他标新立异、哗众取宠!
果然就是既想标新立异哗众取宠,又不想担责任!
真小人也!
审官院诸官有志一同地唾弃着王拱辰,很是心疼王小状元:这半年王小状元在那王君贶手底下做事,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下绊子穿小鞋——毕竟,在王小状元三元及第之前,他才是大宋最年轻的状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