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嬷嬷行走宫内多年,眼睛早已练就火眼金睛,赵明溪是何种心性瞒不过她的毒眼。心比天高,看似聪明,实则不过是耍弄心机的小聪明,装乖卖巧,却又差点火候,道行深的很容易识破,赵明溪的格局和那点内宅的小聪明小手段、以及略显平庸的容貌不足以支撑起她的野心。
“多谢嬷嬷!”
秦氏自然知晓赵明溪心术不正,原本想将赵明溪许配给同秦赵两家没有利益牵扯的人家,可现在入东宫已是事实。赵明溪的分量不足以让赵家隶属于东宫阵营,怕就怕赵明溪生事惹出祸端。
好在还有明檀,明檀的婚事万不可跟宫内、跟朝局扯上联系。
赵明溪站立在门后,手指死死地绞着绣帕,眸眼一片郁色。
“心大?是福还是祸?就这般容易被人看出来吗?”
她的前程高着呢,总有一天,她这个庶女才是忠恩伯府的荣耀。赵明檀占嫡又如何,长得美又如何,从小到大还不是被她笼络耍得团团转?
转眼,眸中郁色消散。
赵明溪学规矩之余,还不忘趁入东宫前到赵明檀跟前找存在感。不过,手段比之前更加高明,润物细无声地表露出自己的优越感,炫耀自己的高嫁,踩贬赵明檀。
赵明檀每每都是一种看猴戏的态度,我就静静地看你演看你表现,此刻有多嘚瑟,日后便有多悔不当初。
赵明溪的仪态学得好,可见是真下了苦功夫,整个人的精气神较之前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从前的小家子气隐隐消散,举手投足间端着贵女的大气端庄,但却给人营造出一种刻意的感觉。
“姐姐,这两日都忙些什么?姐姐同珏表哥的婚事暂且搁置,想来应是清闲得紧,怎得比待嫁的妹妹还要忙碌?”赵明溪捻着帕子捂了捂嘴,轻声细语地问道。
赵明檀正在练字,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赵明溪,继续临摹兰亭集序。
被这般无视,赵明溪也不恼,甚至主动凑至桌旁,笑盈盈地说:“姐姐的字委实不错,这一手簪花小楷秀雅皎洁,见之让人心喜。不过……妹妹私以为《兰亭集序》这种大家之作与簪花小楷不甚陪衬,可能使用颜柳之体更为相得益彰!”
谁不知道明檀擅长的是簪花小楷。
侍墨的采蜜暗翻了个大白眼,老老实实地研磨。
赵明檀头也不抬地书写,坐姿仪态无一不自然流露出勋贵世家女的底韵,等到最后一字落定,方才慢腾腾地搁下笔,抬头将赵明溪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那种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没有轻视,没有恼怒,相当平静的眼神,却让赵明溪极为不舒服。
仿佛自己是只丑小鸭,面对高贵优雅的白天鹅。
赵明溪掩藏心底自卑,开口道:“妹妹出嫁后,姐姐的婚事也将提上议程。妹妹跟着夏嬷嬷学了不少东西,既然姐姐整日清闲,不妨跟着妹妹一道学习。姐姐他日嫁给珏表哥,等珏表哥承袭爵位,便是未来的秦国公夫人,进宫走动的机会多着呢,早点学习总归没有坏处。这位夏嬷嬷是宫中老人,教习手段比母亲当年给姐姐请的嬷嬷强上许多,妹妹是深有体感。”
赵明溪的第一选择是秦珏,抢了赵明檀的青梅竹马,能成为她一辈子最骄傲的事。没想到老天给了她巴上东宫的机会,她只好退其次求更好的了。
赵明檀没有应,反而轻笑了一声:“妹妹跟着夏嬷嬷学了这么久的规矩,妆容、衣着、体态参照宫里贵人的模板提升了不少,只是妹妹似乎还保留着以前的用香习惯,是你惯常使用的芜香,这香可能不太适合东宫良媛。”
赵明溪脸色微黑,有些维持不下去强撑起来的从容和淡定。
赵明檀暗讽她,都是参照宫里贵人的模板捯饬自己,千篇一律,失去了自我。又讽她东施效颦,还不效仿全套,保留着以前的劣质香薰装容自己。
就算她从头到脚按照别人的习惯、按照既定的规格拾掇自己,可她骨子里的东西依然存在。改变的只是外在,内里依旧如从前一般。
赵明檀何时变得如此言语不饶人了?
这时,香柳过来禀道:“姑娘,夫人那边过来传话,可以启程了。”
赵明檀颔首:“好。”
赵明溪:“你们要去哪儿?”
赵明檀回头,一笑:“烧香拜佛,顺便求求姻缘,让佛祖保佑我求得一如意郎君,爱我,护我,疼我如掌中宝,为我遮风挡雨,一世无忧,岁岁喜乐!妹妹已求到了好郎君,姐姐还挺羡慕的。”
赵明溪脸色出现一丝龟裂。
“世上哪有这样好的郎君?”赵明溪跟太子之间不可能有真心,唯一赢过赵明檀的便是夫家的权利和前途。
赵明檀眨眨眼:“所以,我才求佛祖保佑,兴许就遇到了呢。”
其实,赵明檀想求的是佛祖能保佑苏晋顺利娶到她,保佑她如愿嫁给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