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黑的很早,房间里有些暗暗的。
老京城的冬天,尤其冷。
家中唯一取暖的东西,就是一个小煤炭炉子。
从廖火口子,能看到萤火一样的红光。
一根铝质的烟囱伸出门外。
靠在床边,他几乎都感觉不到温度。
只有偶尔从墙缝里、玻璃缝、门缝钻进的风,让他感受到了隆冬的冬意。
杨建国扯了一把边上的红线绳子。
头顶的灯亮了起来。
灯丝发着微弱的黄光。
照亮了不大的空间。
杨建国估计连10瓦都没有,屋子里就像放了一只萤火虫儿。
“建国,你回来了!”
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充满了欣喜。
随后,杨建国便看到一个瘦骨嶙峋、面色黑黄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
穿着黑黑的衣服,打着布丁,脸上都是沟壑。
原本空洞的眼神,看到杨建国出现,这才有了一点儿灵光。
杨建国心里复杂。
这是她的母亲,宋云。
刚生下孩子没多久,老公就撒手而去。
为了拉扯杨建国。
身子病累的跟个麻杆似的。
按照记忆。
她才40多岁的样子。
但现在可看起来一个老大妈都看着不小。
黑黄的脸,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感受身材,让他想起了鲁迅先生曾经写过的祥林嫂。
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饿了吗?妈给你弄吃的去,你最喜爱吃的蒸鸡蛋!”
女人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冲劲儿,三步并两步的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很快,
又端着个掉漆的陶瓷缸子进来。
她打开盖子。
一股热气扑了出来,金黄剔透的蛋面上飘着一层酱油,还有一点葱白。
诱人的香气扑鼻。
酱油、鸡蛋。
不像是这个家庭能拿出来的。
女人的黑,与鸡蛋羹的白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杨建国从她那希冀的眼神中,看出了天下间每一个母亲独有的东西,母爱。
女人小心翼翼,态度甚至有点卑微。
这鸡蛋是她省钱攒下来给杨建国补身子的。
“妈,咱们以后会过上好日子的!”
杨建国轻声道。
他看向系统空间,
储物空间内,肉票和二十张大团结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
只要他心念一动,随时可以取出。
和任何地方一样。
没钱,就没底气。
钱是男人的胆,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
看着杨建国在那里“发呆”。
宋云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他,放声痛哭。
“建国,妈对不起你,都是妈拖累你了,妈没用…………”
宋云刚才在外面听到了杨建国三级钳工考核失败,所以回来没有提及这个事情,就是怕受到刺激。
10天前,杨建国为了三级钳工考核的事情,晕倒在地。
她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看着她豆大的眼泪,扑通通地往下掉。
杨建国有些心疼。
他拿手给宋云擦了擦眼泪。
“妈,我刚才说要过上好日子的话。”
“您觉得我说的话是骗人的吗?”
宋云发现儿子不一样了。
但是她说不出来哪儿。
只不过她敢肯定,建国肯定是朝好的那个方面改变。
她郑重地点点头,笃定道。
“你是妈的儿子,无论你说什么,妈都相信你,妈觉得你肯定会有出息的,你说什么妈都听你的。”
杨建国给宋云擦干净眼泪。
“好,那先不哭了,您就是水人做的,也得歇歇。”
听到他生动的比喻。
宋云不哭了。
脸上有了活人的气色。
只不过她乱糟糟地头发,被冷风吹得冻红的脸。
还是让她给人一种老太太的感觉。
严重的营养不良。
这个女人好吃的,用的,都给了杨建国,自己连棒子面馒头都不舍得吃。
杨建国找了把木梳子给她梳理好。
然后又把家里打扫干净。
她拉着母亲的手。
“妈,您受累了,我出去买点肉回来,给您做顿红烧肉。”
杨建国记得他们家已经好几年,没有粘过肉味了。
“红?红烧肉?”
宋云愣了一下。
半响,才反应过来。
“儿啊!咱们哪里来的钱!!”
宋云哽咽。
悲中从来。
钱就全部已经拿去她治病了。
她们家现在连最基本的棒子面都吃不起了。
家里留着原本准备过年吃的两斤白面票,也换成了二十斤糠面。
母子俩每天就蒸窝窝头吃。
有一顿没一顿的。
“那你得先把蒸鸡蛋吃掉。”宋云说道。
杨建国心中涌现一抹感动。
母亲到这会儿都没忘记。
他走到桌子边。
拿起勺子咬了一大块,送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