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后,他们围着甘棠湖兜了一圈。甘棠湖位于九江市区中心,曾经与天空般湛蓝的湖水,如今已经变得浑浊不清。上官雄听说过,日军刚刚进出时从天主堂抓出三百多名中国人去修筑工事,因此遭到拒绝,冈村宁次就下命令把他们用绳子绑起,拖到甘棠湖活活淹死。
松本伊代把摩托车停下:“我们要不要划个小船到湖心的烟水亭看看,听你们中国人说这是个神亭,水涨它也涨,从三国周瑜修建它作为点将台那时起,就从来没被水淹过。”
上官雄坐在车斗里没有下车的意思:“听说不久前这里淹死过三百多无辜的平民,命令是冈村宁次下的,执行者大概是你吧?”
松本伊代没有回答,发动摩托车后,直接朝锁江楼驶去。
锁江楼位于长江边上,是一座高九层的宝塔,多年来一直屹立于此,给祈福的人们带来风调雨顺的年景。
松本伊代停下摩托车,问道:“要不要上去看看?”
上官雄摇了摇头:“这塔身都被你们的大炮给轰歪了,还有什么看头?”
松本伊代只好又发动摩托车,直接朝特高课驶了回来,在路过西园的时候,上官雄让她停下,不过她充耳不闻,直接加足油门回到了教堂。
他们回到松本伊代的办公室,这时,一些来布置新房的士兵陆续离去,他们进到卧室一看,虽然因陋就简地布置了一下,但整个房间还是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
不过,此时此刻他们都没有心情欣赏这一切,松本伊代先是把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又把卧室的门关上,看到上官雄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她走过去质问他:“上官君,你什么意思?是的,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看到自己的国家和人民正遭受着苦难,换了我我也心情不好,但你凭什么给我脸色看?这场该死的战争又不是我发动的,也不是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更不是我可以下令立即停止的。”
上官雄缓声道:“我明白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因为把一切都推给你的国家和你们的天皇就没你什么事了,对吗?你们这些曾经拿着锄头、渔网甚至是书本、钢笔的所谓大日本皇军就可以肆意妄为吗?告诉你,人类确实经常会出现乌云蔽日的时候,但太阳和光明最终还是会出现在我们这个宇宙的上空。不错,你们下层的军官和士兵不是战争的发动者,但却是战争的机器,是军国主义的帮凶。如果说两军对垒的战场上死伤在所难免,但面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你们竟然也下得了手?从南京到九江,总有一天你们会连同那些战争狂人们一切,被压上正义的审判台的!”
“你不是法官,我也不是罪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难道就不能不提这场该死的战争吗?我们快要结婚了,我们是夫妻,难道除了这场该死的战争,我们之间就无话可说?”
“我是想忘记这场战争,忘记周围的同胞所正在遭受的困难,天天与你花前月下。可是,我睁开眼所看到的一切,又无法让我想个白痴一样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