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东林是个善于制造矛盾并懂得加以充分利用,他很清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如果自己想站稳脚跟,首先要发现和制造各种矛盾,只有当对方不是铁板一块时,自己才能够各个击破,或者让他们内讧而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他选择在市党部而不是在军统或者高志彬的总指挥部召开会议,是有着良苦用心的,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军统、抗日纵队和市党部三方,势力最强的当然是军统,尽管自己是毛处长点的将,但只身寡人来到这里,地头蛇成森肯定是不会老老实实地听命于己的。势力最差的一方则不言而喻,那就是应该没有什么实权的市党部,但作为县长的曹爱林原本是开明绅士,用不着多问,石东林就知道他一定对特务当道的江石州现状极其不满,自己只有故意抬高他来压制成森,或者在二者之间制造摩擦,那么他们也就没有心思来对付自己这个外来人了。
“好了,现在我们正式开会。”石东林扫视了一下在座的人:“今天这个会议是石某有生以来开的第一个比较特别的会议,在座的有党国的精英,还有德高望重的地方首脑;有国军的青年将领,还有**的联络官。我想在许多年后,也许我们今天这个会议可以载入史册,这倒不是因为石某人的到来,而是因为这是在对日寇大战前夕召开的军政会议,有国共两党及广大民众的代表共同参加的会议,很好地诠释了在蒋委员长的领导下,四万万五千万同胞从此觉醒,同仇敌忾,一致对外,以一寸山河一寸血的英雄气概,为守疆护土而与不可一世的日寇血战到底的决心。也许,在即将拉开序幕的江石州保卫战中,在座的有的会为国捐躯,有的会立功授勋,但不管怎么样,只要我们用自己的生命和热血高举青天白日大旗,不管最终是胜是败、是生是死,我们都将会被视作是民族的英雄供后人敬仰!”
他的话音刚落,曹爱林便带头鼓起掌来。作为江石州的子民,当他听到石东林表达出为保卫江石州不惜献出生命的宣言时,打心底感到欣慰和兴奋。
徐铁、曾玲和赵传凯的掌声鼓的最响,因为他们听得有点热血沸腾。尽管徐铁对“在蒋委员长的领导下”感到有点不自在,而曾玲和赵传凯却觉得他用的是**宣传的腔调,但还是从心底拥护他的这个开场白,毕竟这些话真的鼓舞人心。
高志彬和钟云惠都因为自己身份和处境的微妙,象征性地跟着鼓掌。而成森、老三、万麻子和黎荣天都是官场老油条,知道什么时候应该鼓掌,什么时候保持沉默。看到曹爱林已经带头鼓掌,他们都面带微笑地对着石东林鼓掌,做作之态让石东林感到恶心。至于靖卫团团总唐怀义,他本来就是乡里的恶霸地主,为了看家护院防止**分田分地而组织起了靖卫团,在他眼里可没有什么蒋委员长和国民党,只知道江石州是成森、万麻子和黎荣天说了算,他们干什么,自己就干什么,跟着他们干就没有错。看到他们鼓掌,他竟然也把手掌心给拍痛了。
别看就是这小小的一个细节,其实全都收入了石东林的眼底,他是很善于由细微之处窥探出人的心思的。众人的表情和表现与他估计的差不多,只是钟云惠的表现有点出乎他的预料,当然,如果要是知道她是日特的话,他就不会感到意外了。
“今天算是石某跟大家的一个见面会,具体的工作回头等我与曹县长、成站长和高副总指挥商量了以后再说。”他时刻不忘把曹爱林的名字放在成森前面,也没有忘记捎上有些失意的高志彬,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懂得对症下药:“另外,就是游击大队,有机会也请你们的领导下山参加一下会议,现在是国共合作时期,过去的恩恩怨怨可以暂时放到一边去。”
徐铁在战场上是一员虎将,但在这种场合下只能算是个雏儿,面对石东林的话,他不知道作何应答,只是略显尴尬地说道:“最近有些新兵需要及时训练,我们的大队长抽不出空,如果总指挥有什么指示和文件,可以由我转达。”
石东林笑道:“你们的最高领导不是大队长吧?你们的政委呢,他叫什么名字?”
徐铁可不知道他曾经是红军的将领,对于他熟知游击队的领导结构感到有些意外:“我们的政委叫龙在岭,主要负责后勤保障工作。”
“哦,是过去红十六军三团二营六连的指导员龙在岭吗?”
徐铁听到他如此准确地报出龙在岭过去所在部队的番号,心里大吃一惊,心想,这个国民党的大官可了不得:“是、是呀,怎么总指挥认识我们政委?”
“哈哈,何止是认识,我还给他上过课呢!对了,当时任连长的好像是叫曹成强吧,听说他还是本地人。”
徐铁更加感到不可思议,他真想不出来这天下是不是还有这个国民党军官不知道的事情:“啊——,对,对,他现在就是我们的大队长。”
“哦,是一对好搭档。有空让他们来纵队总指挥部坐坐,就说我很想念他们。”
听到他的这番话,成森脸上铁青铁青的。
他明白这是石东林在向自己**,警告自己不要坐井观天,这江石州地面上并不全都控制在自己手里。成森更明白,真正的高手过招只在意会不再言传,这第一次接触,自己已经完全处在了下风。
会议结束后,曾玲立即回到望江楼旅馆,把会议的全部内容甚至是每个细节,都十分详尽地给毛处长作了汇报。毛处长听完她的汇报后,只说了一句话:“我明天可以放心地回总部向戴老板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