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出门的时候,崔江还不无忧虑地对她说:“今天又要进山了,是老三报的信,说是看见**了。”
崔寡妇知道他们兄弟情深,崔江并不想对曹成强赶尽杀绝:“你就不能瞅个机会和**说道说道,干什么红军革什么命呀,让他回来,你在守备大队给他某个差事不就得了?他也是黄埔军校毕业的,回头就说年轻时不懂事,受了**的蒙蔽,凭他的本事,政府怎么着也会安排点正经事给他干的。”
崔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崔寡妇似乎怕他误会,立即解释道:“你可别有其他想法,都这么多年了,我不会离开你的。”
崔江苦笑了一下,一句话都没说,就径自消失在晨雾中。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丈夫这一去竟然成了诀别,而且是死在他念念不忘的把兄弟的手上。
时过境迁之后,她每每发呆地握着那把匕首,看着上面的红樱时,总有个问题想不明白——崔江为什么是背后中枪,而胸口却插着匕首。难道他连已经死了的人都不放过,还是故意插上这把匕首给自己看的?
按照老三的说法,是崔江与曹成强遭遇了,是曹成强从背后向他开的枪,后来又扑上去用匕首捅他,老三听到枪声后带人冲了过去,曹成强才在慌忙逃跑中留下了匕首。
但她想曹成强绝不是那样残忍和绝情寡义的人,虽然两人最终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但他和崔江一直是惺惺相惜的,他不可能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来的。但老三说的真切,她又不能不相信。
难道是因为自己吗?如果是因为自己,那么他应该先来找自己了解情况,即使因为大兵压境不能下山,他们一、二十年的兄弟也应该好好谈谈,为什么见面就动手?
她静静地站在桌子前面,眼皮一动不动地呆望着那张红纸,心里不断地重复着两年前发的毒誓:“我一定要找到曹成强,问问他为什么对崔江有如此地刻骨仇恨,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残忍,那么我将亲手在他面前杀死勇儿,最后自己也死在他面前!”
一想到勇儿,她又不禁潸然泪下。
孩子一天天地长大了,个性和容貌也越来越象他父亲小的时候,但现在天各一方,他正默默承受着上一代人的错误所带来的心灵创伤而不自知,这辈子他还能够享受到无微不至的父爱吗?
她也明白,现在在孩子的心中,他无疑已经把老三等同于自己的父亲,从孩子对他的亲昵和信任中,她既有些许欣慰,又有些许无奈。
当然,她也有点担心,因为从崔江嘴里得知,老三对**的仇视较之其他同僚更胜一筹,勇儿这孩子长得越来越像他爹,假如有朝一日老三看出来了,还会对勇儿想对待自己的孩子那么好吗?
她走进里屋,从衣柜下翻出一张老照片,看着照片上的三个男人,她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