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夜莉丝和它断断续续地聊了有十几二十分钟。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多半是因为现在的时间多得随意挥霍也无所谓吧。
在一个无名无姓的三流影院里和一只诅咒这样聊天,也挺新奇的不是吗?
黑发的少女准备前往储藏室寻找对方推荐的一些影片,在昏暗的灯光中转过身朝走廊走去。她身后的诅咒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叫住了她。
“这是我悄悄搜集的一些影片,”它从阴影里探出一个头,手上捧着几十张闪闪发亮的碟片——那是被反复精心擦拭打理产生的效果。“您喜欢的话可以看看。”
它看向手中的碟片,脸上产生了一种清晰可见的依依不舍的情感,可以想到要做出这个决定对它来说是下了很大决心。
或许这些被它喜爱并搜集的影片正是它诞生的来源,然而它依旧想要和其他存在分享这一点,不论对方是否能够将它摧毁得支离破碎。
即使这一堆糖果就是小孩子拥有的所有事物,他们也还是会作出成年人不理解的选择。
“我没有名字,不过我有很多喜欢的影片,或许您可以用在这里面喜欢的任何一个名字称呼我。”
对它来说那样也不算无法理解。尽管那到底不是它的名字,但是也并非全然与它无关。
“那么,祝您度过愉快的时光,……”它卡了一下,因为它似乎也并不知道面前的这位大人究竟叫什么名字。
“叫我莉莉丝就可以。”
“好的,莉莉丝大人。祝您度过愉快的时光!”
它重复了一遍,在柒夜莉丝纠正它不需要加上后缀之前悄无声息地化在了阴影里。当然不是逃跑,它从来没有也没有想过离开这座电影院,只不过是惯常的影片里这个时候需要一个相对漂亮的离场。
——当然,要是柒夜莉丝找它它还是会出来的。虽然不那么酷炫……但是它对于识时务也学得很精妙,多亏了那些谍战片里的聪明人。
……
“现在的状况就够像电影的了……”柒夜莉丝看了看阴影,最终选择带着被分享的影片回到开始的那个放映厅。大厅的供电已经切断了,但是对现在的她来说让一个小小的放映厅里的线路接上是很容易的事情。
先把之前的那部看完吧。
依旧冗长的片头,熟悉的台词——老式电影院放映机就是这一点不好,一旦想看哪部电影只能从一而终,不能像手机电脑上那样精确地定位。但是她现在似乎空闲得完成了带薪休假的愿望,所以就呆在一座不为多少人知的老电影院里随意的一把陈旧的椅子上也无所谓。
黑发的少女指尖拂过脖颈,慢捻着已经完好如初的肌肤。
一个冰系术师。
看上去和冰系异能者差不多,能够操纵寒冰攻击这一点还真是令人不虞。如果她也接受身体改造手术强化倒也无所谓,但是问题在于她的异能似乎否认这一点。
无论她学到的技能怎么提升,她身体方面的基础数值好像改变不了。不,倒也不是脆弱,只是正常;然而这种正常在她现在所处的环境里却显得她“不正常”。
被刀划了就会受伤,受伤了就会疼。就这一点来看她的确是队伍里最好下手的对象——毕竟针对她进行攻击能够取得的成效斐然,谁又会知道软绵像云朵的外表下藏着一脚踏入万劫不复的陷阱呢?
只是就算那些人临死的时候想没想明白这一点,她会遭遇的攻击依旧存在。柒夜莉丝只能选择在一次次的生死之间做得再好、更好一些,尽量减少被动受到的威胁。
异能的确很好用,但是她不想失控。这里说的失控,是指她追缉罪犯的过程中遇到过的见闻,那些人终究因为自己的妄想和疯狂坠入了地狱。
追逐着错误的目标,就会与一切的正确背离。
但是进入咒术界后,常规的手段对于解决诅咒是没有用的。她没有咒力,但是她能够“作弊”——没有有效手段的黑发少女解决特级诅咒和被逼入死角的黑发幼女解决那个一心想利用她证明自己的祸犬是一样的。
只是对于自己在做什么,少女比幼女要来得更加清醒。
那些无人旁观的“帐”内,细碎的疼痛尽数涌起直至将她吞没,她品味着对面的诅咒以见闻过的方式支离破碎。感受不到的流场环抱住她的身体,没有生物能够在掌握权柄的主人面前肆虐。
所以她才说五条悟或许认识她但并不了解,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清醒地明白做看上去轻易的事情所需要付出的代价。
但是,应该至少有一样事物是正确的,因为她是确信着所以这么做了——
所以必须有什么是正确的。
如果没有,那她就让它变得正确。
黑发的少女看着屏幕上流动的光影,搭在膝头的手指无意识地轻敲着。或许这一场电影也不能顺利结束,又或者不是这一场就是下一场,谁知道呢?
她已经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