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过去某次,我执行任务也做了错事,在业内看来是’错事’——我执行完任务,却留下了那个请求我放过他的孩子。但是后来他找上门的时候,我没有再留手。”
柒夜莉丝本来想说那不一样,但是织田作之助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听下去。
“那个时候,我的前辈安慰了我,我觉得很有道理,也很尊敬他。
后来他有一次喝醉了酒,告诉我说他其实觉得那是愚蠢的,不光是我那时的想法,也有他对于他安慰我的这一行为的自我评价——他说我早晚会习惯。
虽然我还是没能在后来做到习惯这一点,但是我理解了。
我依旧很尊敬他。”
“你对于那个女孩子的安慰,也不是你看来的样子,对于她在那个时候来说,是非常珍贵的。她知道了,也未必会怪你。”
柒夜莉丝默不作声地听对方说下去。
“况且,既然是对方先提出的’想通过你来证明自己’这一点,那么是他技不如人,你也没有必要为此感到困扰。
最重要的一点,”
织田作之助看向柒夜莉丝。
“你可能会觉得上面这些,都是我出于对你的安慰才说的,但不是这样。
我确实并不认识那个人,我认识的是你——
我会支持你的做法,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是你先一步出手,需要我帮忙的话,我也会帮你处理好尸体的。”
柒夜莉丝沉默了一会。
“太宰治的呢?”
“啊?……要是他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你可以告诉我。”
“扑哧,”柒夜莉丝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开玩笑的啦——不过作之助,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会说话。”
她舀起一勺咖喱饭:“好啦,快吃饭吧,一会凉了就不好了,不要浪费店家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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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地去偏私自己喜欢的人。
因为他们是人,所以没办法做到一碗水端平。即使是再公正、再开明的人,也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无论是插手还是旁观,事情从被“知道”的时候就注定了。
但是人们总是会遮掩这一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
以此类推,这条法则适用于一切存在物。
被偏心的人会因此感到高兴,但这不是行事无束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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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回去啦,再见!”
店老板目送着幼女消失在门口,一脸幸福地慨叹道:“没想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见这么完美的孩子……啊,我又燃起了对生活的信心!”
“你什么时候失去过?”
“即使是织田先生这么说也好过分!你不知道孩子有多么难带吗?”
店老板指指上面,“引经据典”地对他发出控诉。
织田作之助……织田作之助并不想说话:“喏。”
“这是什么?”
店老板看向他示意的方向,发现了一张万元大钞。
“莉莉丝留下的,她说多的存在你这里,还有就算请我了。”
“可恶啊!织田先生你居然吃小孩子的软饭!?”店老板捶胸顿足,如果不是对方已经走了他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拯救失足幼女。
“不,即使是你,这么说也未免有些失礼……”
织田作之助下意识地看向店门外,压低的云层隐隐透出几分阴雨的气象。虽然对方之后看上去像是因为被他的话安慰到不再思考这个问题,但像这样的情况即使是曾经的他也不得不感到棘手。
真的没事吗,莉莉丝?
……
走在路边的柒夜莉丝的手指无意识地拂过树干,指尖上传来的粗粝感仿佛也能传到心底。
织田作之助的确是个很敏锐的人。他能看出来她的状态不对,很可能也能感觉出最后她走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彻底放下的事情。
像他说的那样,柒夜莉丝并不会因为杀死想对自己出手的人而感到抱歉,她只是感到了存在的违和感,随此前与日俱增的时间相叠加——
港口黑手党现在的医疗水平,大概很难治好芥川龙之介。这条世界线……会用什么缝补起来呢?
第一滴雨落下,打在她搭在树干上的指尖,渐渐淅沥地遍布在地面。但是并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柒夜莉丝仰起头,看向这个第二次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她沉默地看向对方,他手中的伞上,落下的水珠在地面溅落起涟漪。
这一次,他的脸上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似乎已经知道了发生过的很多事情:“如果你还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
“我想我应该不用再介绍我的名字了。你应该认识我,我是这一任的无色之王——”
“三轮一言。”
柒夜莉丝叫出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