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一定,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只要去做就能达成,只是不清楚改变之后会造成的其他结果。”
“是发生在主角的朋友身上的故事吗?”
“是……还不认识的阶段,算是故事的开头部分吧。如果在这个时候就知道了会发生什么,”柒夜莉丝翻着手上的小说,“像是知道某一天对方会因为某件事情走上自己无法改变结果的道路,但是或许提前改变某个节点就能逆转这一切,只不过之后的故事都会被打乱。”
“这样啊,那故事的结局是怎么样的呢?”
故事的结局吗……除了某个人的悲剧以外,应该都不算太糟糕吧?四年后发生的一切都将会发生了,迷途的野犬找到了能允许自己向前的道路——只不过尚未到来而已。
“原来如此,以社会的秩序与和平落幕啊……是个很深刻的故事。”铃木缘花的表情变得柔和,她摸了摸柒夜莉丝的头发,“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莉莉丝不理解的地方是什么呢?”
“如果主人公在回到最初的时候不想去做出对某些事物的改变,”柒夜莉丝的声音很轻,“是不是很糟糕?因为那个人可以算作是一个好人。”
“莉莉丝犹豫的地方我已经明白了,是蝴蝶效应吧?比经典的铁路悖论还要复杂的问题呢。”
铁路悖论只需要你选择救下少数人还是多数人,但是柒夜莉丝的问题,则是要把全部人随后的命运全都囊括进来思考。
终结的一方告一段落,但是剩下的事情会向哪里发展,却是完全想不到的。
怪不得连这个孩子都会这么纠结呢。即使对于她——不,对于世界上的所有人来说,这都会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即使铃木缘花的异能【宿命论】能够让她拥有超乎常人的敏锐直觉,她也没能回答出这个问题。
即使她曾经那么地推崇它,又在之后那么地彷徨、无助,从对自身质疑的痛苦,再到将它自弃得一文不名,都没有能改变那个她在冥冥之中捕捉到的可怕预感的结局。
因为这一切就是宿命啊。
她甚至痛恨起自己一开始或许就不应当做的那些无谓的努力。也正是因为这些异于往常的举动,她在后续彻底放弃了原本的人生。
但她不再回想。
这一切又安知不是宿命呢?
“怎么会很糟糕呢?”她微笑着对柒夜莉丝说,“不管你做不做,这件事情的发生原本都与你没有关系;或者说,哪怕结局没有变化,任何人也都无法将本不存在的罪名强加给你。”
除了你自己。
“这样啊……”柒夜莉丝不知道这个问题对于对方的感触为什么会这么深,但是她猜测或许是与对方的过去有关。能够被森鸥外专门请来港口黑手党的人,有过什么样的经历都不让人奇怪。“那如果回到这个时候,你还会和那个你知道你没办法阻止的人成为朋友吗?”
你能够假装若无其事地在那些日子里消费着最终会用尽的美好吗?
你敢再去和对方接触,在那个不确定什么时候会降临悲剧的未来吗?
铃木缘花闭了闭眼。
“……会的。”
“你看,当你回来的时候,如果在这个地方作出了改变,是不是也算作蝴蝶效应的一种呢?”她用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俏皮地对柒夜莉丝说。
“欸?是这样吗?”
“对对,所以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毕竟有些时候发生的事情算是命运的安排嘛。”
铃木缘花没有说的是,当故事的主人公回到最初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和原来不同了。
她不想去深究未知的故事,但她不希望这个孩子因为对某些事情过于上心而变得像当初的自己一样。
这位经历太多之后心里已经再难起涟漪的女人开始手把手地演示给柒夜莉丝应该如何做那道她想学的甜品。厨间里恢复了平静轻快的气氛,一如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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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缘花将奶油在碗中打发,洁白细密的泡沫上转起一道一道的波纹,最终在中心汇聚成漩涡沉下。
假的。
对于柒夜莉丝的上一个问题,“不想”和“去做”,对她来说其实是两码事。
即便知道宿命。
她依旧选择做个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