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楚疏见周长明瞧得入神,忽然凑近低吟。
此诗的意境和眼前的情景无比契合,周长明正打算点头称是,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丝清明——
这首诗根本不在游戏设定之中……蔺楚疏是怎么知道的?
他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倘若自己刚才表现出对这句诗的熟悉,只怕会立刻引起那人的怀疑,再要想办法辩解,很可能越描越黑。
好在他情绪调整得够快,急忙笑道:
“这句诗真不错,是仙尊即兴创作的么?”
他眸里的懵懂天真恰到好处,蔺楚疏看在眼里,微微蹙眉,摇了摇头:
“此诗是少年时师哥所教。”
没想到话题绕来绕去又回到了秦沧砚身上,周长明内心郁卒,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挤出笑容:
“原来如此,话说这位师哥,可是仙尊梦中出现的那位?”
说完这句话他就感到身边的气氛有些冷凝,思来想去才意识到,似乎每次自己称呼他为“仙尊”时,蔺楚疏总会有些不悦。
但以自己现在的身份,使用别的称呼也不切实际。
“正是,”蔺楚疏凝视着天幕中的烟火,声音清冷,
“他总能知道些新鲜有趣的事物,这句诗便是当年我与他共赏焰火时,他所吟诵的。”
周长明心尖一颤。
在过往几个角色设定中,秦沧砚和他原本的性格最相似,所以很多时候他由着自己的性子行动,言行举止都不在游戏的世界观之内。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引经据典,居然让他铭记了这么多年。
曾经能够坦然面对的经历,忽然变成了无法逾越的高墙。每一次死遁对于自己来说是解脱,可对于他而言,却是剥离血肉的剧痛。
“那……仙尊的师哥若泉下有知,看到你今日取得如此成就,也一定会感到幸福骄傲的。”
这句话蔺楚疏并没有回答,只是默然抬手,抵住了心口的位置。
那处隐隐作痛的伤疤提醒着他,斯人已逝。过往不管他用怎样的方法寻找魂灵的去向,都无法得到任何结果。
换言之,秦沧砚的魂魄若非顺利转世轮回,就是已经彻底消散于世间。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了杨峤的魂魄上。
这些人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生命里,又为了他全无保留地付出一切,最终却都落得身死魂灭的下场,连一丝痕迹也不曾留下。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某种暗示?
“师哥虽然身死,我却从未忘记。”他忽然回眸,定定注视着周长明,“倘若他仍在世间某处,我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回来。”
分明是袒露真情的话语,背后的含义却阴鸷得让人害怕。
周长明咽了口唾沫,本能地觉得,眼前这人似乎解除了某种封印,冰雪下沸腾的熔岩,似乎稍加外力就会喷薄而出。
如今勉强维系着这份平静的,只是真相未明。
他忍不住感谢起系统的捏脸机制来。
……
“……你说什么?”
城门的另一边,秋声缈一把甩开姜玉琢的手,颤声道,“师尊他怎么可能……”
“虽说妄议师尊于礼不合,但灵嬛仙尊将我从璇玑司调配到墨刑司之前,曾经很是费了一番功夫。”
姜玉琢轻叹口气,“师尊曾立誓不收任何弟子,能容得下我,还是因为驳不了朝音阁的面子。至于师哥你,则和他在凡世的那位同门有关。”
“师尊是近千年来最有可能飞升大乘的唯一一人,但近年来为走火入魔所扰,不仅功力进展缓慢,甚至连道心都有了裂痕。”
“心魔不破不立,灵嬛仙尊因此特地叮嘱我,伺机找出师尊执念的所在,设法一举击破。”
“师哥,你可还记得,墨刑司后山的那处禁地?”
“……当然记得,”秋声缈一时难以接受这么庞大的信息量,脑子还是懵的,“师尊不是严禁任何人靠近那里么?”
“传闻师尊在阁外门派时,曾有一名手足情深的同门师哥,后来此人为救师尊而殒命,连尸首也没能留下。”
姜玉琢忽然压低了嗓音,“可灵嬛仙尊派去的眼线,曾偶然深入禁地,称那里根本不是什么修炼的宝地,而是一处冰棺存放之所。”
“你说,那棺里的人,会是谁呢?”
天际一道焰火流星般划过,照亮了秋声缈煞白的脸。
①本句引自辛弃疾《青玉案·元夕》
作者有话要说: 嗯?棺木中的人?猫猫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