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堂屋的一根巨大立柱突然被火舌拦腰折断,粗壮的木头轰然而落,向院内砸去。
所有事情都像是发生在顷刻之间,尹舒刚要回身望去,只觉有人将自己用力一扯,他猝然失去平衡,朝前倒去,就在他以为即将摔倒的时候,倏地只觉自己整个人直接被打横抱了起来。
几乎是同时,一根熏得焦黑的立柱应声而倒。
灰烬和烟雾之中,尹舒面前的那张脸,在火光的映照下,鼻子上的伤疤异常清晰,神色依然沉静而自持,整个人岿然不动,脚下却健步如飞。
“小师父,你怕吗?”尹舒忍住呛咳,对着那张脸问,离得这样近,这是头一遭,他竟觉得那刀刻般冷峻的脸上有了几分暖意。
“想活命就把嘴闭上。”一归看都没有看怀中人。
无论看上去还是听上去都如此冷漠无情的一个人,尹舒看着他,却觉心下有股子热气似的,然后咧了咧嘴,笑了出来。
“咳咳,咳咳……”
刚才还未发觉,一张口,尹舒才发觉周围弥漫着一股极为刺激的气味,他忽地下意识抬眼去看一归。
“是硫磺。”一归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简短答道。
一归本对气味极是敏感,他起初还疑惑为何火势蔓延如此迅速,结果冲进院里的时候就闻到了硫磺的味道。
因为要配制寒食散,曲恒在院里囤积了大量硫磺。硫磺易燃,遇到一点火星之后,便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燃烧起来,完全不可控制。
一群衙役们还在奋力扑火,后来邻里左右也加入进来,火势暂时得到了控制。
一归抱着尹舒,终于跑出了院门。
那里早已等着县衙的一众人等,就连平日里在县衙门都懒得迈出一步的许良印都站在那里。
“一归师父您可总算是出来了,可把我给急坏了!”许良印比谁跑得都快,见人出来马上凑了上去,“我这就派人送您二位去医馆!”
“不必。”一归干脆地打断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尹舒,示意两名衙道,“送他去慕风医馆。”
许良印连忙招呼人将自己的官轿抬了来:“快快,扶人上去!”
尹舒神志十分清醒,只是身上伤痛过多,又吸入了大量烟尘,此时仍在不断呛咳。
“去找白慕。”一归对他冷声吩咐,然后完全不让其他人插手,径直将尹舒放进了轿中。
“那你呢?”尹舒忽然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扯住一归袍袖,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时就见几个衙役把后院的曲恒拖了出来,迅速上了枷锁,扔上了囚车。
曲家的火此时仍未得到控制,火势仍在蔓延,这里家家户户挨得极近,再如此下去,说不定不到半个时辰。整条街都会被夷为平地。
虽然衙役们都在拼命打水灭火,但曲家那口井井口狭小,杯水车薪。一桶桶打起来的水根本不足以阻挡疯狂的火焰。
一归朝着曲家院子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尹舒,下一刻,他什么都没说,拂去了抓着自己的手,重又冲了进去。
院里一眼望去少说也有几十袋硫磺,他二话没说,立马过去抄起离他最近的四袋,冲着不断赶来的衙役说:“把硫磺搬出去!”
话音未落,就见一归已经扛着那四个麻袋飞跑了出去,随即几个衙役也都跟着他,有的扛一个,有的两个,努力向外搬着。
一归本来只是来救尹舒的,但此时看到火势,便觉义不容辞,整个火场里数他最卖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抬来了水龙,一股清冽的水柱冲入院内,在阳光下,水雾里映出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你们谁看到一归师父了?”许良印随手揪住一个从院里出来的衙役,那人一身灰头土脸,看上去十分狼狈。
“他刚才还在里面指挥着让我们将硫磺袋子搬出来呢!”那衙役来回张望,门外堆着成山一般的硫磺袋子,却四下里都不见那个高大身影。
“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让你们务必看好他,等他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一定告诉我一声,怎么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许良印忍不住骂道,突然想起刚才一归送尹舒上轿子时说的医馆,就急急忙忙扯过了一个衙役,“走走走,快带我去慕风医馆。”
作者有话要说: 一归:公主抱我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