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位面色黝黑的男人就和妇人先后进了屋。尹舒不动声色地朝那男人看了眼,只见他身着一件粗布大褂,手里竟拿着一柄短刀。
“大哥您来了!这边坐这边坐,我给您带来了个小兄弟。” 说罢连忙起身,对着尹舒道:“这位是我义兄,曲恒,曲大哥。”
尹舒起身拱手道:“曲大哥,小弟贸然前来,打扰了。”
曲恒往椅子上坐了,阴沉着脸,将手一摆:“不必客气,既然是石头介绍来的,那大家日后便都是兄弟。” 说罢瞧了尹舒一眼,:“兄弟前来,欲为何事啊?”
“大哥,他是……” 石大脑袋抢着要答话却被曲恒一眼瞪了回去,怏怏缩回了头。
“曲大哥。” 尹舒微微一笑,接过话茬,“我是在西峰酒肆和石大哥碰上的,所谈甚欢。最近小弟有幸得了一包寒食散,用过之后真可谓是相见恨晚。但苦于无处寻药,所以……”他故意停下没有再说。
曲恒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茶盏,轻刮过茶盖,抿嘴喝了,才道:“哦?此话怎讲啊?”
尹舒知道对方是在有意试探自己,倒也不急不躁,白皙的脸上显出几分羞怯之色:“不瞒您说,兄弟我平日里有些,有些个上不得台面的癖好。”说着伸出修长右手在左手的衣袖上轻轻比划了个划开的动作,继而莞尔一笑。
那动作极其隐晦,石大脑袋完全不知其意,却见曲恒哈哈大笑:“原来如此!”
尹舒也跟着笑了起来,半低着头似是不好意思:“小弟自从服用这寒食散后,便整日塌上成欢,好不快活。”说着他脸上笑意更浓,“故而就想找个长期的靠谱卖主。”
“这么看来,小兄弟可要成我的大主顾了。” 曲恒笑着要来和尹舒握手。
尹舒微一倾身,指尖刚碰到曲恒手掌,突见面前寒光闪过,那柄之前曲恒卧在手里的短刀已经横在了尹舒颈间。
石大脑袋瞬时吓白了脸,连忙起身:“曲大哥,你这是……?”
尹舒伸出双手,面色讪讪:“是啊,曲大哥,你我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价钱的事咱们好商量啊!” 说着就要去掏钱袋。
“少特么跟老子废话!” 曲恒冲石大脑袋大喝一声,手里的刀愈发逼得紧了,冲尹舒冷笑一声,:“误会?你还敢说误会?用过寒食散后,是人都会皮肉发烧。此时正值三伏,你刚一进屋我见你身着华服便有所怀疑,适才你手心冰凉,想必断不会是服散之人!”
尹舒动弹不得,只好陪笑:“曲大哥冤枉啊,实不相瞒,小弟自幼体弱,身体寒凉,这手脚自打记事起,就没热乎过。”
曲恒横眉冷对:“我们个个都皮糙肉厚,你这细皮嫩肉的,莫不是官府派来的细作!”
“我这单枪匹马的,如何能是细作!” 尹舒干笑着,像是不经意地抹了下脖间血痕,“小弟一心讨药,却无他想啊!”
曲恒冷哼一声,对着石大脑袋说:“既然如此,那就把他给我关到柴房里去!饿上几日看他怎么说!”
***
夜黑风高,千里之外的京城里。老臣邓其贤翻身从塌上坐起,拿着烛火在读一封信。
他的神情越来越严肃,烛火的光芒深深嵌入沟壑之中,让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看上去愈发苍老。
他已有些浑浊的眼珠转动着,一行行扫过那页纸上的字迹,分明不长的一封信,却花了他许久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