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尹舒恰好就在这个时候俯身开始咳嗽,整个身子都跟着东摇西晃的,看起来比纸糊的还不堪一击,活活像是戳一指头就能散架了。
悻悻收回视线,李师爷又瞥了眼跟尊佛一般的一归,就见那僧袍下隐约可见的魁梧身形,宽肩窄腰,再加上一双结实的臂膀,不消说也知道是个练家子。
李师爷饶是嘴上不说,心里已经犯起了怵。若是今天自己不同意,想必会和这和尚结下梁子,要是日后被找上门来,就一归这个架势,真要挨他一拳,非得在家里躺个十天半个月不可,那得少领多少俸禄。
为了官家的事给自己惹麻烦,怎么想也不划算。
“算了算了……”李师爷用手抹了把嘴,觉得今天真是晦气极了,不耐烦地冲旁嚷道,“还在这儿费什么话,是嫌时间太多吗!”
听见这话,尹舒好整以暇地绕到了一归身侧,不去看他,而是仰头望天,露出个好看的笑来,用只有对方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多谢小师父了啊。”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王允的府宅门前,那里把守着几个衙役。门上没挂锁头,一边门板上挂着枚铜锁,看上去做工不错,锁是打开的,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尹舒跨过门槛的时候,低头看了眼,神色照常,看样子是并不意外。
王宅的院落在漠北来说不算太小,但也不是什么豪门大户。院中陈设很简单,但日常物品一应俱全,码放得也还算整齐,一看就是平日里有人在此经常生活。
进门的地方,摆着一对镶着金云纹的黄铜狮子,雕花精致,应是镇宅之物,能值不少银子,这会好端端地摆在那里,连个渣儿都没掉。
很显然,昨夜闯进来的人对这宅子里的物件儿并不感兴趣。
若是杀人的目的不是谋财,那就是害命了。
所以凶犯的目标不是别的,正是王允。
尹舒在院子里走了几步,不动声色地朝四周看着,眼神打量过每样东西,不发一语。
整个王宅呈“回”字形,穿过前院,面对着大门的便是正堂,四方形状,建在院子正中央。
“快着点吧?”李师爷离尹舒几步远,也不敢再凑近,因为刚才本来想让人直接提了他进正堂去,不料迎面撞上了一归狠厉的眼神,莫名就被堵了回去,只有嘴上嘟囔,“磨蹭什么!”
自从进了宅子,尹舒就没再理会过其他人,这会像是没有听见李师爷的话,自顾自转了一圈,才进了正堂。
跟在尹舒后面,李师爷刚想也跨步,却不想被一归横插过来,愣是挡在了他面前,先一步进了堂屋。
李师爷张口就想骂娘,就见一归回脸淡淡看了他一眼,瞳仁里满是生人勿近的寒意,震得他浑身一颤,下意识想迈步进门,可刚一进门就看见屋中央横着的尸身,更是面色灰青,连退数步,险些撞上门槛跌出屋去。
“李师爷,您不如上外面等着去,要不我们几个碍着您事儿。”说话的是个黑脸的老头,矮胖的身材,一身粗布衣裳,袖子撸得老高,正在和几个年轻的一起查验尸身。
“蒋仵作。”李师爷听出他的意思是要赶自己走,心想一个区区仵作居然也敢爬到我头上来了,不免嘲讽,“咱可都是为衙门办差的人,谁能碍得着谁啊!您也是,这把年纪了,还要跟这些个腐肉打交道,啧啧,听说……”
“李师爷你让一下,踩着地上的划线了。”一个圆脸的仵作蹲在那里,手里正拿着一块碳块沿着尸身描线,抬着眼皮望向李师爷,“不好意思,要不您还是出去一下?”
不消说也知道这圆脸的是蒋仵作徒弟,看着师父受气上前来帮腔的。
虽是不想受气,但这堂屋里确实腐臭难闻,李师爷掏出个帕子捂住嘴巴,手不住在面前扇来扇去:“你们手下赶紧的!别到时候漏了证据,没法交待!”
“还有你!”李师爷看向尹舒,“有什么问题你赶紧问他们几个。我可盯着呢,别想耍什么花招!”
说完他像是下意识地瞥了一眼一归,看他冷着脸站在那里,不禁撇了撇嘴,心想还是离这尊佛远些为好,便脚底抹油,带着几个衙役就出了堂屋,去院子里站着去了。
就在这几句话的间隙,尹舒已经走到了靠墙放着的木架边,手肘轻抬,就将那上面一只毫不起眼的小盒带进了袖笼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一归:谁说我随随便便捡个男人了?那是我老婆!
众人: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