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景湛还能拿什么威胁自己？

马车驶得飞快，厚厚的车帘卷挟着潮湿的冷风灌进车厢。

谢晋忍不住又打了两个喷嚏，等再次停下来时，他的手脚早已冰凉得没了知觉。

门房依旧很快放行，却似乎有些犹豫，道：“纪少爷，我家主人现在正与王少爷他们商议事情，您看您是要等一下，还是……”

谢晋心里着急，干脆没理他，直接朝着前厅走去。

小厮在身后忙着提醒：“主人是在书房……”

到了书房门口，不等人通传，谢晋已率先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气氛凝重，萧衍正坐在书桌前看着一张地图，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上面圈圈点点，而一旁的凳子上，还另外坐了四五个人，就连王广陵也在其中。

谢晋骤然进门，大家都愣住。

“这位是——”

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诧异开口，手不由得按住了腰间的佩刀。

谢晋怔了怔，完全没想到屋内会是这种情形，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萧衍。

萧衍微微皱眉，朝身旁的人看了一眼，王广陵会意，起身道：“今日便先说到这里，你们先各自去忙吧，若有其他问题，我会再通知各位。”

众人目光对视片刻，忙起身告辞了。

谢晋僵在门口，直到屋内其余人全都走光了，才往前微微迈了一步。

王广陵叹了口气，上前将他拉进屋内，小心关上门后，又转身去帮他倒茶。

“听说你病了，好些了吗？”他递了杯热茶过去，语气中满是关切，面色却不太好看。

谢晋尴尬地点了点头，然后对萧衍道:“我有点事找你。”

萧衍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许久，才淡声问：“景湛让你来的？”

“……不是，”谢晋有些心虚，他轻轻摩挲着温热的茶杯，冰凉的指间一点点汲取着温暖，道:“他的确是劝我来，可是……我自己也有同样的想法，只是目的不同罢了。”

“目的不同？”萧衍笑了笑，目光有些玩味，“他是担心自己有把柄旁落他人手中，你又是为了什么？就那么担心姜云澜会出事？”

看来，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此次前来想说什么了。

谢晋干脆也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道：“我只想让他离开，彻底结束这件事，你答应过我会考虑的。”

萧衍闻言轻笑一声，道：“是啊，可是我只说了我会考虑。”

“你……”谢晋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不由被堵的说不上话来。

他偏头看了眼王广陵，见对方目光深沉，满腹心事的样子，又将目光收了回去。

咽了咽口水，忍气道：“行吧……那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萧衍似乎很喜欢看他吃瘪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起身走上前几步，道：“连景湛都想留下他，你也不怕得罪人？”

“我要是怕，就不会来求你了。”谢晋涩然道，“小云他……也是受我连累，你就放过他吧，算我求你。”

“小云？”萧衍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凝眸看他，道:“你为了他求我？”

谢晋抿唇看着他，拼命酝酿着说辞。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走到他身旁继续道:“其实也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自己，你想想，若他身份暴露，在安州屯兵那么大的事，不仅牵连到景湛，我更是罪无可恕，毕竟一切都是我主使的，我不想死，你就行行好，将此事揭过吧。”

萧衍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淡淡问：“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那怎么办？”谢晋无奈看他，“难不成要我跪下来求你？”

萧衍瞥了他一眼，没做声。

“我知道不能让你白白损失。”谢晋叹了口气，又往前走了两步，在他面前站定，打量着神色道:“其实你行事周全，即便不借由此事，也一定不会影响你的计划，我只是想结束安州的事，只是想活着而已，我求你手下留情。”

说着又补了一句:“只要你放过我们，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萧衍看向他:“做什么都可以？”

他顿了顿，将目光转向了一边，低声道:“我没什么让你做的。”

怎么可能。

这人也太口是心非了吧。

“你骗人。”谢晋好笑道：“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东西，真不要？”

“我想要的？”萧衍怀疑看着他。

谢晋点了点头，认命道：“你和二皇子不是一直想尽办法让纪府支持吗？我答应你，但是你要保证，保住纪家所有人。”

萧衍面色复杂地看着他，许久，突然冷笑出声，“为了他，你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他就那么重要？”

“为了你我也可以，你信不信？”谢晋表忠心道，“你知道我一向心软。”

萧衍被堵的说不上话来。

其实，谢晋做下这个决定还有另一层原因。

原文中纪家覆灭得早，还未来得及等到景湛登基，便因为谋反被砍得一个都不剩。

可那是因为纪家谋反时，纪承早已不在，安州那边自然也就慢慢没了后续。

现在他若能活下去，送姜云澜离开后，安州的兵马得以归景湛所有，而纪将军则明面上支持景润，其实对两位皇子来说，也算是一种权利平衡。

再说了，景湛都有苏遥遥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只要保护好纪念思不再被景湛伤害，纪府支持谁又有什么关系，以纪将军的谨慎性格，是不会轻易交付身家让自己陷入党争的。

“行不行啊？”谢晋拽了拽他的衣袖问。

萧衍目光放回他的脸上，突然问:“但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谢晋愣住，许久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犹豫道:“……也是，那你还想要什么？天上的星星我也可以想办法去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