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手指僵了僵。
若说遣散兵马,的确与自己从萧衍那里看到的信有关,可真这么决定,却也不是为他,至于疏远景湛,更是和他八杆子打不到一起。
说来说去,他也不过是为了保命罢了。
谢晋犹豫片刻,道:“……不是。”
“就算是,我也不怪你。”姜云澜重又抬头看向他,温声道,“若你真的为了他放弃我们的计划,说明他一定是哪里有过人之处,我相信阿承的眼光。”
谢晋呆呆看着他,心底蔓延起融融的暖意。
来这里这么久了,他是第一个毫无保留信任自己,对自己好,愿意无条件相信自己的人。
说不感动是假的。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道:“小云……你真的很好。”
姜云澜脸上的笑意更深,道:“从小到大,你都说了无数遍了,我真怕哪天不小心对你不好,你对我失望了怎么办?”
说着,他语气低落了不少,“再说了,在这个世界上,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我只有你了。”
我只有你了。
这句话险些让谢晋鼻头一酸,许是生病尤其脆弱的缘故,他何尝不是如此,在这个世界,他孤身一人,凡事都要自己打算,费尽心机也不过是为了保得一命罢了。
可对于一个炮灰来说,这几乎像是逆天改命一般难。
见他伤感,姜云澜又是一通安慰,两人聊了一会儿,就听外面响起细微的开门声,有侍女端了药进来,恭敬道:“纪少爷,三殿下说您今日身体不适,已派人到纪府回话,今夜留您在府上过夜,等明日烧退了再回去。”
两人对视了一眼。
姜云澜笑道:“也好,我刚好也想多跟你待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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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日,谢晋才刚起来吃了些东西,就见景湛匆匆走了进来。
他神情略显疲惫,可唇角的笑意却掩饰不住,进了屋,关切地看向姜云澜问:“纪承他好些了吗?”
夜间他们都被安排在三皇子府内的客房,可姜云澜不放心,几乎整夜都守在床边看护,听他询问,笑了笑道:“好多了,多谢三殿下费心。”
这整夜,景湛除了派人送药过来,并未亲自看过一眼,听闻此言,有些讪讪,解释道:“昨日日落时分,有巡查的侍卫发现那日逃走的两名夏国探子,现已抓捕归案,我主理此事,所以昨晚并未回府。”
谢晋手指陡然一颤,抬头看向他。
姜云澜淡淡“哦”了一声,自顾自地低头削着苹果。
景湛笑了笑,看向谢晋,突然问:“看来……你还没有将此事告知云澜?”
姜云澜闻言抬起头来,茫然不解的看着他。
“前两日,我的手下发现有夏国探子混进京中,试图传递消息,派人追查下去却发现他们逃进了清波湖心岛上的烟雨楼内。”景湛说着,声音顿住,笑了笑问:“云澜你猜猜最后追查那二人时,我们撞见了谁?”
姜云澜皱眉看向他,嘴角不自觉地抿了抿,问:“听你这意思,是看到了阿承?”
“不错,”景湛道,“可是,那日不是他一人。”
“和他在一起的是萧衍。”
姜云澜回头看向谢晋。
“萧衍是夏国人一事,想必你应该知道,其实我提及此事,并非想秋后算账,只是纪承他被他蛊惑,已然忘了自己的初心是什么,若有朝一日被他利用,勾结敌国,那犯下的可就是叛国的死罪。”
景湛一字一句道。
姜云澜身体微僵,“叛国”二字仿佛一把钝刀般生生划进了他的心口。
景湛恍然未觉,冷声道:“纪承,那日将你收押入天牢,并非出自我本心,可你一再糊涂,实在是让我不知该如何帮你。”
“现下那二人已招供,他们也承认,那日去见的,正是萧衍。”
“此事我会深查下去,若真相果真如此,也是他咎由自取。”
“当日你帮他遮掩,我可以不怪你,可日后若你再因为他与我作对,就别怪我狠心了。”
那一字一句仿佛砸在最敏感的神经上,重重的,伴随着沉闷的回音。
谢晋沉默听他说完,半晌未言。
姜云澜闭了闭眼,随手将水果刀丢进一旁的盘子里,叹气站起身,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轻快:“三殿下不必担心,即便当日阿承真和他在一起,也不过是出于朋友间的义气,他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真的不清楚吗?保护自身尚且困难,他已经够累了。”
说着,他倏然一笑:“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他。”
作者有话要说: 景湛:我要的修罗场呢?怎么跟想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