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晋僵硬的看了萧衍一眼,最后按照他先前教的方法,轻轻一跃,顺利的上马坐在了萧衍身后。
萧衍不再拖延,等谢晋坐好便驱着马儿离开了。
南固山间的小路虽然不像围猎场那天然林子一般杂乱无章,可也纵横交错连绵不绝,依山而修成的小路蜿蜒看不到尽头,安静的林中几乎只余马蹄踩踏湿润地面的沙沙声。萧衍来时记得方向,几番调转马头追着队伍而去。
谢晋抓着他的一点点衣角,心提得老高,身体半伏着,随时做好坠马后缓冲的准备。
萧衍察觉出他的紧张,偏头看了一眼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谢晋缩着脖子道,又觉得此言太过敷衍,于是似真似假解释:“是我曾做过一个梦,梦中我不小心坠马,摔断了腿,因为梦境过于真实,所以一时还真的有点怕。”
萧衍没有接话,却突然勒紧缰绳,高大的棕红骏马便停了下来。
谢晋抬头看他,只能看到他隐在暗影中的侧脸,眉头轻轻颦了下,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于是忙道:“没关系,也不是那么怕,反正就一段山路,我们还是……”
话音未落,萧衍已翻身下了马,然后又再次抓住缰绳和马鞍,身体轻巧一跃,坐在了谢晋的身后。
他双臂环住谢晋的肩膀,将缰绳牢牢握在手中,许久后,才似笑非笑道:“当年我妹妹初学骑马时,也和你这模样相差无几,若非大家都知道你自幼习武,否则都还以为你真的不会骑马。”
谢晋正欲开口,不料又被他的一声轻笑堵住:“若纪少爷有心演戏,旁人还真的是难以察觉。”
谢晋噎住,几乎有种被看穿的窘迫。
雨后的南固山弥漫着清冷的潮气,山中枝叶浓密,不时有残余的水珠自叶片上滑落,滴在脸颊上痒痒的,凉凉的。
谢晋垂下头,轻轻擦去脸上的水珠,看着他那双清瘦白皙,骨节分明的手虚虚环在自己胸前,轻声解释:“我没有演戏,其实,我真的不会骑马。”
此话说的冲动,几乎是将自己这个冒牌货的身份全然暴露在他眼前,可自从昨日起,谢晋心里的憋闷都始终无法纾解,反正,自己这条命是他的,被他这么阴阳怪气下去倒不如一箭射死来的痛快。
萧衍闻言愣了一下,继而笑了:“不会骑马?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可是自幼研习骑射。”
“是啊,”谢晋也笑,“我开玩笑的。”
萧衍不再作声了。
马蹄急急踏过潮湿的落叶,紧赶慢赶的跑在山路上,可追了许久,却始终看不到那出行浩荡的队伍,谢晋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怎么还没追上?咱们不会迷路吧?”
萧衍勒停马,再举目看了看,不冷不热道:“不会,南固山下多荒地,此处是下山回京的唯一出路。”
谢晋半信半疑的点头。
萧衍却没有再催马前行,而是突然问:“你为景湛做了那么多,他究竟曾许了你什么?”
纪承短暂的一生都在为了景湛卖命挡刀,作为男主阵营的人,追随他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谢晋想了想道:“大概是为着他这个人吧。”
萧衍手指僵了僵。
二人又相对沉默的停了会儿,谢晋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他,此时萧衍目光飘远,嘴角笑意若有似无,眼中却有着类似失望和遗憾等交杂着的复杂情绪,顿时心里一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方才他那句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好奇,而是……试探?
试探自己能不能被他收买吗?
那他的回答是不是听起来拒绝的太果断了。
谢晋深吸一口气打算解释:“萧……”
“嘘。”萧衍突然示意他噤声,目光一凛,看向身侧不远处的大树,慢慢伸手将马褡子内的弓箭捞在手中,架弓上弦。
“怎么了?”谢晋紧张起来,低声问。
弓箭就搭在他的肩膀旁,蓄势待发,萧衍低头扫了他一眼,将弓箭拉满,利箭破空,如高速飞行的猎鹰,直没入粗壮的树干。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大树后草叶一晃,一个猎人装扮的瘦小男人闪了出来。
谢晋几乎惊住:“你是谁?鬼鬼祟祟躲在那里做什么?”
“小的……小的只是附近的猎户……”那小个子一脸惊惧,战战兢兢上前,“方才见山上突然多了许多人马,一时害怕便躲了起来,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衍依旧是架着弓箭的姿势,冷声道:“不过是商队路过。”
小个子吓得面色发白,长舒一口气道:“小的出身微末,没见过大世面,两位公子见笑了。”
谢晋看了看不辨方向的林子,直起身体问:“既然你是附近的猎户,那你可知道下山进京的路?”
小个子慌忙点头:“知道知道,那条路小的每天都要走上两趟。”说着,他伸手指向另一侧的斜道,“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两个时辰就能走到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