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雨势不小,滴落在地上溅起一层细密的白雾,那一抹白衣纤细出尘,衣摆头发被风吹得飘起,单薄如蝶。
谢晋怔了怔,自出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出门,于是伸手摸了把伞说了句“我出去一下。”便钻进了雨里。
苏遥遥并没有带侍女,她这几日闷在帐中已久,想来是趁着大部分人离开,又下了雨,于是出来透透气。
谢晋小跑过去时,衣摆已经全都湿了,他一边收伞一边冲她笑:“苏小姐在赏雨?”
苏遥遥站在凉棚的角落处,顾不上躲雨,半个身子几乎无遮无挡的站在雨中,却恍然未觉。
听到询问,也只是偏头看了谢晋一眼,没有作声。
谢晋抿了抿唇,走到她的身侧,此时雨幕细密,围场中的一景一物皆多了几分飘渺之意,站在她的身边后才发现,此处刚好能看到远处树林的朦胧轮廓。
那日他和景润二人抱在一起,是多么的情真意切,可一转眼却出了这种事,还真是世事无常。
雨水不停打在身上,泛起一阵冷意,谢晋收回目光看向她,斟酌下语气重又开口:“这几日你一切还好吧?”
苏遥遥轻笑了一声,目光依旧静静望着那片林子,道:“怎么?怕我会想不开寻死觅活?”
谢晋无奈:“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遥遥不甚在意的转身走至棚下,道:“自然,醒来时和一个男子躺在一起,对女子来说,也只有以死明志最能保全名声。”
谢晋回头看了看她,见她似乎并没有自轻之意,于是道:“我没有那么想过,什么清白名声的,我从来不在乎,这些哪里会有人命重要,我只是担心你憋在心里,再想岔了。”
“清白名声……”苏遥遥看向他笑,“此时与我同病相怜的大概也只有你了。”
纪承的名声是不大好,不过能因此让苏遥遥心里舒服些,也算是还有些用。
谢晋无奈也走至凉棚下,安慰道:“别说什么同病相怜的,其实外人偶尔提起也不过是无聊罢了,平日里大家都忙,谁会管你在外名声如何,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苏遥遥随手拿了方帕子擦拭着打湿的发梢,听了噗嗤一笑:“你不用劝我,此事错的又不是我,食恶果的自然也该是害我的人。”
说着,她垂下头拍了拍被雨水溅湿的衣摆,语气低沉了一些:“我只是担心景润哥哥,此事明面上是我出事,可实际冲的却是他,若他沉不住气,中了奸人的圈套怎么办?”
谢晋静静的看着她,苏瑶瑶此刻是把自己当树洞了,居然连景润的事都倒了出来,可她如今都这样了,却对自己满不在乎,满心满眼全是另一个人。
“你就没担心过自己吗?”谢晋忍不住问。
苏遥遥轻描淡写道:“我无所谓。”
对上谢晋的目光,她又笑道:“不管以后父亲让我嫁给谁,对我来说都一样的,作为他的女儿,我早已抛开个人感情了。再说,现在担心的人,应该是三皇子吧。”
孟启被收押,看来她已知道此事是景湛授意,谢晋抿了抿唇,依旧觉得不真实,男女主感情线看来是真的崩了,而且还是男主一手促成的,他明明应该替纪念思开心,可心里酸涩的滋味却无端升起。
正想着,苏遥遥又偏头看他:“此事你有参与吗?”
啊??
猝不及防被如此一问,谢晋一惊,愣住。
苏遥遥又轻笑起来,慢慢将帕子收好,才出声道:“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不会,你一向待朋友极好,又怎会害我?况且……”她目光飘远,意味深长,“我也就罢了,你可舍不得害他。”
说完,她长长舒了口气拿起了一旁的雨伞,话里有话道:“此事景湛哥哥必要将此事拼力压住,不然为了名声考虑,父亲也许真的会让我嫁给萧公子了,你说对吗?”
说完,她没再看谢晋一眼,撑开伞走进了雨幕中。
谢晋看着她的背影,独自在冷风中站了许久,才默默回了营帐。
帐中,迟修正收拾着回京要带的东西,谢晋坐下喝了一杯热茶,不知是不是帐中太闷,心口有些微微发堵,热茶下肚都没将那股憋闷冲下。
他将杯子放下,看到在营帐内撒欢乱窜的野兔,满心烦躁,随口道:“迟修,去把这兔子烤了吧。”
迟修拿着包裹的手顿了顿,大惊道:“啊?”
谢晋看着他:“怎么,不能吃?”
“少爷若是想吃,待会儿我让他们给你烤别的兔子,这只是唐青的宝贝,我可不敢烤。”迟修呵呵一笑,将包裹随手往木箱里一塞,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