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伸手将缰绳抓在手中,调转马头,慢慢朝来路走去。
谢晋坐在他的臂弯里,整个人僵的不行,看出他的刻意疏远,自己更不敢离他太近把他当靠背,身体微微前倾着,保持着一个又怪异又累的姿势。
二人就这么沉默着,气氛有些尴尬,于是谢晋主动出声问:“你们比赛完了?”
萧衍一开口,温热的呼吸仿佛就在耳边:“此次比赛的彩头是皇帝钦赐的一把轩辕弓,二位皇子皆是志在必得,各位大臣自然各自押注,我不爱赌,也自知赢不了,干脆就不参加了。”
俗话说赛场如战场,朝中官员党派分明,他们分别支持两位皇子已久,若哪一方赢了,也能挫挫另一方的锐气,想来比赛十分激烈。
谢晋点了点头,依旧身体前倾,因背部绷得过紧,只觉得连着背部的椎骨包括脖子都有些疼了起来。
他挺了挺背,想换个姿势,忽觉胃部一阵剧烈的绞痛,仿佛有冰锥在血肉中生拉硬扯一般,他不禁吸了口凉气,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怎么了?”萧衍皱眉看他。
“没事……就是我、我胃又疼了……”
谢晋艰难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额上渗满了点点冷汗。
萧衍顿了顿,却笑了:“你还真是多愁善病。”
多愁善病?他哪里看到自己多愁了。
谢晋无奈看他,就见他十分自然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自内倒出一颗药丸递了过去:“把这个吃了。”
“这是什么?”
看那药丸黑乎乎的,散发出一股微苦的清香,谢晋伸手接了过去,却不敢吃。
萧衍犹豫了下,似乎不愿多说:“唐青一向胃不好,这是太医为他备下的药,可缓解胃痛。”
唐青还有这毛病?谢晋有些怀疑此话的真实性,将药丸举在眼前左看右看,看不出所以然来。
“怎么不吃?”
萧衍低头看了他一眼,了然道:“不敢吃?”
“怎会怎会。”谢晋忙赔笑,心里却是没底。
不过若他真想害死自己,干脆一箭射死自己就行了,反正在这没半个人影的林子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还弄什么毒药,这不是留线索给人查吗?
想着,一狠心将药丸塞进嘴里。
他接过萧衍递过来的水袋喝了一口,才转身道:“谢谢。”
他们二人本就靠坐在一起,谢晋骤然回头,萧衍又刚好低头看他,二人的脸便几乎贴在了一起。
温热的呼吸交织缠绕,清苦的药味萦绕鼻尖,久散不去。谢晋呼吸滞住,呆呆看着对方幽黑的双眼,那眸子如黑海一般搅动着星光,灿烂明灭,是他看不懂的情绪。
他心中的弦仿佛被人挑动,砰的一声在脑中炸开,谢晋抿了抿嘴,心虚的避开视线,可又觉得自己此番太过没出息,于是捞起水袋假意去喝。
慌乱间,水袋上的绳子却不小心勾在了腰带上,他拽几次都没扯下来,干脆使劲一拉——
绳子倒是扯下来了,却不小心溅了萧衍一身。
“啊,对不起对不起……”
谢晋简直被自己蠢哭,忙伸出袖子帮他擦试,见他整条胳膊都湿了,又忙着去擦胳膊。
萧衍一边甩了甩袖子,将水珠甩下,一边皱着眉擦了擦下巴,这一袋子水,几乎全都泼在了他的身上,傍晚的秋风一吹,立刻激起一阵凉意。
谢晋尴尬的看了他一眼,赔笑道:“要不然,我们换下衣服,你穿我的?”
萧衍白了他一眼,一言难尽道:“不必。”
说完,目光看向不知名的远方,良久又叹了叹道:“我说过,我不会对你下毒,你不用这么紧张。”
他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谢晋捏着手里的水袋,忍不住问:“那你会不会一箭射死我?”
“……不会。”
答应的可真快,当初他设计自己和苏丞相时,可是毫不手软。
两人沉默下来,林中寂静,只听到马蹄踩过枯叶的沙沙声。
见他依旧一副落汤鸡的样子,谢晋才后知后觉往身上去找能用的上的,衣襟袖口摸了个遍,最后从荷包里摸出一块帕子递了过去:“那先把脸上的水擦擦吧,等下刮风再感冒了。”
萧衍伸手接过,却只是将那帕子提起一角看了看,随后又扔回了他身上。
“怎么了?”谢晋将帕子抓在手中,不明所以。
“你说呢?”